二人此时隔案而坐,却都情不自禁探身靠近彼此,目光缠绕在一处,静谧中似乎已经说尽千言万语。
这时候,厅外忽而有脚步声传来,随即响起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公子,快到亥时了。”
亥时一到,诸人便该离开御苑,各自归家了。
沈嘉岁骤然听到南风的声音,吓得往后一退,瞬间正襟危坐。
偏她又满面飞霞,微垂的睫羽轻轻颤动,显得很是心虚。
江浔止不住扬了唇。
他再也不想在沈嘉岁面前克制隐忍,便任由笑意攀上眼角眉梢,竟显出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开朗与恣意。
“先候着。”
江浔扭头扬声,嘱咐厅外的南风。
南风闻言,当即应了声是,自觉退到了厅外檐下。
江浔收回目光时,看到沈嘉岁显而易见地放松了肩膀,顿感安心。
“沈小姐。”
他再次轻唤,这会儿也不知是余药未清,还是情思太盛,令他的呼吸都灼热了几分。
“今日私下斗胆向你剖白心意,已是失礼冒昧至极。”
“修直不敢再坏了规矩,现下便问问沈小姐,修直是否有这个资格——
从今往后,与你朝暮成双,寒暑共往,岁岁……常相见。”
这是这些时日以来,藏在江浔心中最深的奢望与期盼,今夜终于当着沈嘉岁的面倾吐而出。
话一出口,他搁置在矮案上的手便紧紧捏在了一处,却又强压所有焦灼与不安,抬眸直视沈嘉岁,继续说道:
“若沈小姐肯眷顾于修直,那修直当择良辰吉日,亲自登门拜访沈将军与沈夫人。”
“沈小姐,我处境艰难,家世又......或许沈将军与沈夫人会觉得修直难堪托付。”
“但修直不会就此放弃,届时便厚着脸皮多登门几回,定叫沈将军与沈夫人瞧见我的真心诚意。”
“求得父母之命后,修直当备齐三媒六礼,敬告天地祖宗,择良辰吉时,恭娶沈小姐为妻。”
“从此,你我双栖一身,来日方长——”
话到此处,江浔面色泛红,已然紧张到口干舌燥。
沈嘉岁微微侧过脸去,江浔这些话落到她的耳朵里,不啻春夜惊雷。
她......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和江大人.......做夫妻。
这个念头一起,沈嘉岁只觉胸膛剧烈跳动,吓得她急忙抬手抚胸,红晕瞬间从耳根蔓延到了脖颈上。
她愿意吗?
沈嘉岁还没理清头绪,但她的心,好像已经替她答应了。
砰砰砰——
要跳出胸腔般,只为靠近对面之人更多些。
江浔已等候良久。
但他哪里敢出言催促,此时乖巧坐着,眼巴巴地望着沈嘉岁,倒像是个等糖吃的乖孩子。
沈嘉岁轻咬下唇,这一刻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前世今生交织在一处,光影流转,最后悉数定格在那个绯红的身影上。
她轻轻抬眸,即便此刻实在羞怯慌张,但她还是选择直视江浔。
只一瞬间,她便跌进了一泓春水里,那是江大人炙热却温柔的目光。
沈嘉岁心头骤软,绵绵密密的欢喜冲出胸膛,再无犹豫。
她本就是个坦诚又勇敢的女子,若认定了,便再也不会犹豫退却。
“江大人。”
沈嘉岁轻轻唤他。
江浔骤然坐直了,便见沈小姐眉眼弯弯,笑中带泪,似暖光倾顾,照亮了他。
“如果这个人是你的话。”
“从今往后,我愿与君风雨成双,甘苦共往,岁岁......常相伴。”
“所以,去向我爹娘提亲吧,江大人,我等你。”
沈嘉岁一字一句坚定又明快,悉数落进了江浔的心湖里。
江浔只觉心尖一颤,此刻眼底笑意骤生,却再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十年晦暗,一朝清明。
从此,我的头顶常悬暖阳,沐光而行,步步生花。
“我求之不得的。”
“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