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秘书忙应下。
霍砚深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里又回到了十年前,青春期的明徽是他的小尾巴,追在他后面喊“砚深哥哥,求求你,教教我吧”。
那时的明徽文科完美,理科却学的一塌糊涂,让班主任又爱又恨。
语文英语能在国家级比赛的名词,理科类科目却吊车尾,硬生生拉低她平均分。
久而久之,老师再也受不了,让她与霍砚深组成学习搭子。
说是互帮互助,其实是霍砚深单方面帮助她。
当时的霍砚深是文理双科全才,高二便预定了保送名额,自学完高三课程。
那时他答应明徽帮他补习,但同样以明徽做他跟班为代价,隔绝一切不清不楚的暧昧。
明徽应允。
后来两人考上同一所大学,再后来两人结婚,生子……
梦里的记忆太完美,完美到让人觉得不真实,从而醒来之后会产生一种巨大的空虚,像是胸膛被掏空,露出血淋淋一个大洞,风吹过时携着悲鸣,渗透到每一处骨缝和血肉。
霍砚深再次睁眼,已是黑夜。
他偏头看,吴秘书正在走廊打电话。
霍砚深察觉腿上痛意。
他低头一看,右腿被裹上石膏纱布。
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能保住命便是万幸,可掉下去三个人,偏偏只有明徽找不到了。
男人想起明徽掉下海崖前说的话。
摆脱,是重获新生,还是阴阳两隔。
吴秘书进门。
“霍总,刚刚老太太打电话问您情况,明日一早便动身赶来照顾您。”
霍砚深略略蹙眉,“你把这事儿告诉我母亲了?”
吴秘书脸色僵住,“是,当时您昏迷,我六神无主,只好通报老宅。”
他声音沙哑,嘴唇干裂,眼下乌黑明显,看来这几日一直是他陪在身边。
霍砚深脸色稍缓和。
“不用母亲来,我们回去。”他拔了针头,捏捏眉心,“今晚就动身。”
吴秘书心惊,“可您的身体……”
“我无事。”霍砚深下床,走到窗边,“你请个护工,在这照顾程玉。打捞搜救队那边一有消息就通知我,就算找到她一片衣角,一根头发丝,也要通知。”
“您是怀疑太太……”
“不是怀疑,是确定。”
霍砚深确定明徽没死,否则她不会说摆脱他。
“你先出去。”
吴秘书应声离开,心里却打转。
那海崖他见过,崎岖陡峭,高耸百丈,崖下就是激流浪涛,暗潮汹涌。
本地人跳下去都不一定生还,何况是明徽。霍砚深和程玉能活,纯粹是上苍保佑,死里逃生。
可这话他不敢说。
霍砚深对明徽执念几乎成心魔,是逆鳞,说这话是逆反他。
房门吱嘎一声关上。
窗外挂一弯寒月,月光迢迢,清冷伶俜,勾勒他轮廓颀长,随风飘摆的衣角透露出决绝。
在他心里,明徽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
细想来,自从明徽车祸离开开始,他以为自己布置一张罗天大网,只等将明徽众人框进去,可实际那张大网已变成反捕他的诱饵,引他一步步堕落,直到这次亲眼见证坠崖。
明徽以为他亲眼看见她坠崖,就能放过她。
男人眼神一暗。
先不说坠崖真实性,就算明徽真的葬身海底,他也要找出她尸骨,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