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和婚姻到底带给人什么?如果妈妈不选择爱爸爸,那么爸爸走后妈妈就不会肝肠寸断,被爱者掌握了爱他的人的生死大权,他可以说走就走,却拿走了别人的信念感,相爱未必持久,也许只在身体交融的一瞬间,那剩下的漫长日子让留下的人怎么活?
走进婚姻,如同进入迷雾一般,潘晓晨的无望在于从小就目睹了妈妈所付出的爱的代价,长大后自己又深陷泥潭,成为一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她帮不了妈妈,又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像一颗被上帝咬了一口的苹果慢慢氧化继而腐烂。
没有见过爱情的模样,也没有见过幸福的样本,从爸妈分开后,潘晓晨像开了倍速长大,她见到的权谋比她小说里写得还锋利,倾尽爱的人流血受伤,玩弄爱的人倒能潇洒走四方。
也许妈妈此刻只能靠着孤独的回想入睡,和爸爸离开后的每个日子一样,而爸爸却有了新的枕边人,他不会知道自己正在用无声的手段折磨着一个另一个女人,什么生生世世,永永远远,终究是幻梦一场,“永远”就是一种诅咒,她也给自己下了诅咒:永不坠爱河。
不是对爱情苦大仇深,而是唯恐避之不及,她太知道了,有了爱,就有了软肋。
潘晓晨想到刚毕业的时候,帮学校组织联谊活动,有不少20岁刚出头的男孩女孩急哄哄地报名,在一个最怕寂寞的年纪,寻找所谓的爱情,她不太理解。
就这样生碰硬撞,试图让另一个人消磨自己生命里的孤寂,甚至寄希望于别人改变自己,在她看来是最愚蠢的做法。
潘晓晨也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有一个人会像她的人生导师般降临,教她成为更棒的自己,她知道很多女孩也抱着这样的期待,但潘晓晨现在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好笑,这个人有这个功夫为什么不让他自己成为更好的人,有多少纯粹的爱情信徒呢,成年人都在权衡利弊,他只顾成全我图什么?
“能让我做更好的自己的人当然是我!”
她宁愿把热情付诸工作,放在那些有收益价值的事情上,不管是账户上进的账,还是自身增长的能力,都是实实在在属于自己的,别人拿不走的,与其用恋爱脑谈恋爱,不如用恋爱脑搞事业,千万别有什么麻烦的爱情找上身。
潘晓晨越想越直白,想要赚钱,想要事业,想要有能力,想要变更好,任他什么婚姻大肠,什么爱情心肺都还不是小菜一碟。
想这些事情是够劳心伤神的,而且很多叩问是没有答案的,天亮的时候,潘晓晨觉得终于逃出黑夜获救了,在被施了魔法的黑森林像一只小兽一路流窜,能够重返人间就该值得庆幸。
其实睡不着也没什么,跟吃不饱或者绊一跤差不多,潘晓晨觉得很多时候失眠成了雕刻自己的一部分,现实的问题可以在失眠的时候慢慢消化,小说里诸多精彩的桥段也都是在失眠的时候想通的。
潘晓晨心平气和地接受了昨夜的战事,她看着灾后的自己,蓬乱、干燥、凶恶,经此一役,爱谁谁,爱谁都不如爱自己。
潘晓晨做着自我心理的灾后重建工作,嘴里念叨着:没关系,会归于平静的……
突然“哐当”一声,潘晓晨不由得起了一个激灵,心瞬间被拎起来,悬在半空里。
还以为是神给她的回音,原来是房间挂着的一幅装饰画掉了,潘晓晨捡起来,画里是各色清淡明亮的睡莲,这是她最爱的一幅画。
伍月有次在国外比赛完,去一个艺术品小店里闲逛,一眼就相中了这幅画,莫奈的《睡莲》,有几分真迹的神韵,伍月知道潘晓晨容易失眠,特意买来送她,希望她有安稳的好觉。
潘晓晨收拾着破碎的玻璃框,叹口气:“得,彻底平静不了了,指不定哪天失眠又轮到自己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