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火摇曳,木制的轮椅上坐着一个病弱的青年,他面冠如玉,带着丝丝病气,却无损一丝风骨。
以手抵唇不时咳上那么一声。
然而,面对这样的青年,跪在地上的方杰比面对苦离时还要恐惧,这是刻画在他骨子里的,难以更改。
他的皇兄方晟瑾,是他们这些弟弟,一生都难以企及,压在他们脑袋上的高山。
就连他父皇能登基,也是因为生了皇兄这位好圣孙。
皇祖父离世之前,昭告天下,提前越过父皇册立皇太孙,明言无论何事,皇太孙继位不可变。
父皇就算对皇兄多有不满,也不敢露出异样,毕竟他能力平平,都没有想过能继位。
眼下被儿子带飞,他只有偷着乐的道理,只安安心心当他的无为之帝,开心了宠宠妃嫔,不开心了去行宫住住,也算逍遥。
皇兄也没有辜负皇祖父的期望,不过十几岁就担起一国之责。
那时外有强敌,内有各自为政的十三城主,还有那些散漫的江湖人士都是问题。
一旦压不住,朝堂绝对岌岌可危。
可是这些都被皇兄平衡住了,可以说十三城如今都不敢有异动,全都是因为皇兄还活着。
即便皇兄残废了,可只要他活着,他的地位依旧无人可撼动,不只是他的能力,更有大义。
江湖人士终是江湖人士,十三城的城主也是有此劣根性,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于家国责任轻于他们个人利益。
所以强敌来犯时,十三城各有小心思,不肯出兵护卫百姓。
皇兄力挽狂澜,十几万兵马对敌军百万雄师,那一场仗赢的惨烈。
十几万兵马只有寥寥数人存活,和落了一身残疾的皇兄。
百姓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所有百姓都将皇兄视为庇佑之神,广立长生之牌。
十三城的小心思只能各自打消,与朝廷平衡至今。
如此,方杰面对方晟瑾自然升不起一丝反抗的意思。
当然,最重要的是,别人看到的都是方晟瑾温润如玉怜爱世人的一面,可他见过他的另一面……
是想起来都能让人胆寒的一面。
“……皇兄,不,不……知招臣弟有何吩咐。”
额头的冷汗顺流而下,滴在眼睛里,方杰只能强压满腹的恐惧,小心的开口询问。
方晟瑾这才垂眸看他,轻笑一声,“看孤,一时不适,都忘了让小六起来了。”
“不,是臣弟打扰了皇兄,好多时日未向皇兄请安,没能为皇兄分忧,多跪一下也是臣弟的本分。”
“你我兄弟,何至于行如此大礼,起来吧。”
方杰见他不像是有不愉之意,这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小六年纪不小了,回京准备一番,与雷一纯及早完婚吧。”
方晟瑾侧身剪了剪烛火,漫不经心的吩咐道。
方杰腿又是一软,脑海里闪过一张绝美的脸庞,有一瞬间的不甘,但因长久对方晟瑾的惧怕,只能咬着牙应了下来。
“是,臣弟谨遵皇兄吩咐。”
他和雷一纯的婚事,本就是皇兄赐下的,见到雷一纯后,他满心感念皇兄为他寻了一门好亲事。
可如今……
算了,他又不敢反抗。
“退下吧。”
“是,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