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奴婢的忍耐换来了什么?是乱葬岗中无人认领的尸体?是亲人间阴阳两隔的永诀,奴婢连他们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一夕之间,这世上只剩下奴婢独自一人,您让奴婢怎能不恨?!怎能不恨?!”
皇后听完莲心的控诉,脸色愈加苍白,终究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闭目,道:“还有谁?”
“嘉嫔、海贵人和纯妃娘娘,”
莲心也没瞒着,忽视一旁贞淑的想杀了她的目光,全都说了,“嘉嫔暗地里唆使奴婢,海贵人纯妃找到的奴婢,真正害死端慧太子的芦花并不是窗户没关严实飘进来的,那是奴婢打开做的假象,纯妃送来的玩偶里的芦花才是害死端慧太子的真正原因,而那玩偶的乃是海贵人所制。”
当日海贵人问她要这个玩偶,莲心鬼使神差下留了下来,谎称自己已经烧掉了。
她把这个玩偶拿了出来,递给了皇后,那是个四四方方的小老虎玩偶,模样甚是可爱。
皇后面沉如水,缓缓接过。她的手指轻柔地在玩偶的表面摩挲着,这一摸,便敏锐地感知到这是用杭绸精心制成的。
那杭绸质地细腻,光泽温润,触手之间,便能感受到其非凡的品质,当年也只有最受宠爱的海贵人才有,皇后目光凝重,仔细端详着这玩偶,心中愈发笃定,这玩偶的确是出自海贵人之手。那独特的针法走线,每一针每一线都带着海贵人的风格,旁人难以模仿。
皇后心中已经信了大半,毕竟杭绸虽好,却有唯一的缺点,就是布料孔隙大。
若……
皇后毫不犹豫地沿着玩偶的口子用力撕开。她深吸一口气,伸手一探,果然,摸到的是那轻飘飘却又无比致命的芦花。
“好、好的很!”皇后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两个名字,指甲深深地嵌入玩偶之中,“海贵人!纯妃。”
这宫里看着最老实和善的两个人,却是害她至此的罪魁祸首。
“皇额娘,我这就告诉皇阿玛去,”和敬公主气势汹汹的,转头就想去找皇阿玛做主。
“回来!”皇后制止道。
现在还不是告状的时候。
“她们为何要这么做?”皇后问道莲心。
贞淑煽风点火,恨不得挑起皇后对她们的敌意:“海贵人自然是因为她的好姐姐如懿,皇后娘娘,你看看你多可悲,害死你儿子的人都活的好好的,地位稳固,膝下都有一子,而皇后娘娘你?怕是没命生了吧。哈哈哈哈哈。”
“贱婢!”和敬公主怒不可遏,冲上前去,扬起手就狠狠朝着贞淑的脸上扇去,几巴掌落下,贞淑的脸颊很快红肿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再敢对皇额娘不敬,我要了你的命!”
“此事奴婢也不知晓,”莲心神色凄然,正式朝皇后跪了三拜,随即拔出了头上的莲花簪,“奴婢自知为奴不忠,愿以死谢罪。”
她言尽于此,也算是全了这场主仆之意。
这根莲花簪,是莲心的弟妹省吃俭用存钱送给她的,也是她唯一的念想,用这个簪子自杀,希望弟妹不要怪她,莲心紧紧握着这根簪子,眼中满是决绝,朝自己的脖颈狠狠刺去。
弟妹。姐姐来找你们了。
说时迟那时快,皇后奋力伸出手,堪堪拦住了莲心刺下的簪子,簪尖在离莲心的脖颈处仅有一寸之处停住。
锋利的簪尖划破了皇后的手掌,瞬间,鲜血涌出,顺着她的手腕流下,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和敬公主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皇额娘,”她想不明白金尊玉贵的皇额娘为什么会救这个宫女,还因此受了伤。
一旁的贞淑也难得愣住了。
“赵一泰,快去传太医!”见皇额娘手上还在流血,和敬公主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向外大声喊道。
“你走吧,离开长春宫,想去宫外,还是哪都随便你,不要让本宫再看到你。”
皇后语气颇为冷淡,她当然恨莲心,恨得要死,但她不敢再造杀孽了,这一路走来,由不得皇后不信因果报应,况且终究是她对不起莲心在先,也是她的族人没有护好她的弟妹,她的时间不多了,比起莲心,皇后更希望把精力和时间都拿出来对付海贵人与纯妃。
莲心望着皇后眼眸里的厌恶,泪水更加汹涌:“是,奴婢…..谢恩。”
对莲心来说,活着何尝不是最大的惩罚,没了父母兄弟,身边无一好友,离开了长春宫,她又能去哪呢?
莲心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想死却不能死,天下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如同孤魂野鬼般。
“皇后娘娘还真是善心,”贞淑咳出血道,“对于杀害自己孩子的人都能舍身取义,真是伟大啊。”
“你一直试图挑起本宫对海贵人和纯妃的仇恨,”皇后用手帕紧紧按压着手掌的伤口,很疼很难受,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你是想让本宫为你家四阿哥扫清障碍吧。”
“那也可以是皇后娘娘的四阿哥,”贞淑的语气充满诱哄,分析利弊道:“纯妃膝下已有两子,海贵人的儿子也被抱养到宝宸皇贵妃膝下,唯有四阿哥,母妃已死,聪明伶俐,正是好掌握养熟的年纪,若是有他,皇后娘娘的地位定能永固。”
皇后冷笑:“那本宫何不抱养别的嫔妃的孩子,本宫就不信,满宫的嫔妃生不出来一个小阿哥。”
“若是她们当真生不出来呢?”贞淑意味深长的道。她当然没那么傻说出给皇帝下药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皇后心里一惊。
贞淑没有解释,只笃定道:“在这宫里,皇后唯有依靠四阿哥,方能荣耀不衰。”
皇后听了,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上心头,瞬间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