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身子摇摇晃晃、东歪西打,正欲举鞭迎接追上来的另外几个汉子,突然脚下一滑,身子一个站不稳便直接从陡峭的山坡上滚了下去,没进了深深的草丛中,再无踪影。
爷爷连滚带滑被摔得七荤八素,这陡坡实在太长,滚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停下来,身子重重地砸在厚厚的淤泥之中,抬起头,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清凉的水哗哗啦啦的淌过,爷爷这才发现自己掉进了谷底的溪流中,淤泥慢慢没过自己的膝盖。
爷爷想,反正自己已经跑不动,不如就在这片淤泥里博他一把,是死是活在此一举了,他干脆一屁股坐下,捧起淤泥就往自己的头上脸上抹。
也是命不该绝,爷爷居然在溪边看到了一根中空的灌木条,爷爷把木条折去两头,用嘴含着一吹,把木棍里的东西吹一出去,摘几片树叶揉成小疙瘩塞进耳朵和鼻子里,身子往下一沉,整个人便缩进了淤泥中,到处是人多深的野草掩盖着,还有各种灌木树枝的遮挡,完全就看不清楚淤泥上的痕迹。
一群汉子冲下山坡,有人竟也被摔得头破血流。
他们扒开草丛仔细搜索,从清晨一直找到下午,来来回回把整个山坡仔仔细细搜了七八遍,还有人在四面八方奉哨,以防爷爷溜走。
搜山的人拿着大刀,在最密的草丛中乱捅乱砍,他们几次来到溪水边,看到被野猪拱得乱七八糟的烂泥潭,溪流边的野草也被践踏得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有没有人的活动痕迹。他们把木棍削尖在淤泥里用力乱戳,爷爷的身上被戳中了好几下,只是都没有伤到要害,有几次差一点就戳到了他的脸上,他忍住疼痛,躺在淤泥里没有动一下。
等爷爷艰难地从淤泥中爬出来,天已黄昏,这些搜寻的汉子已经不见踪影。
因为在淤泥里泡了一天,爷爷回肢僵硬,全身皮肤毫无血色,全是皱褶,水中的虫子和毒素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斑斑点点的痕迹,还有几只蚂蝗紧紧的吸在他的腿上,蚂蝗肚子鼓鼓的,爷爷却任由他们吸着自己的血,他已没有力气伸手去把他们弄下来。加上爷爷重病在身,要不是有超强的毅力和特别的调息方式,可能早就交代在了淤泥之中。
爷爷眼中掠过一丝凉意,似乎看见死神已经在慢慢的向自己招手,不断向自己靠近,想到前面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爷爷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遗憾的念头:
这条行侠仗义的江湖之路恐怕要走到尽头了,今后恐怕再也回不到那片原始森林中去了,和马爷的十年之约恐怕要爽约了,再没机会给小南台的坟上添一把土了,那个说要等自己一辈子的兰姑娘恐怕再无缘相见……现在的自己,要是昏迷过去,就不可能再醒来,如果真的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用不了多久便会尸骨无存,再无人能够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