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 王世贞打开大门,非常恭敬的将行人司的官员迎接到了宅子中。
行人司的官员拿出内阁的命令,向王世贞宣布要将他重新启用,转任礼部员外郎。
王世贞在父亲出事之前的职位是山东兵备道,兵备道算是兼任了特殊军事任务的御史,是明廷以文统武的关键职位,品级上比总督小,但也算是外派京官的序列。
兵备道是正四品官,礼部员外郎也是正四品,这样的转任只能算是平调,并不能算是升迁。
在行人司上门的时候,王世贞家正在举行文会,众人都看着王世贞,看他要如何应对朝廷的征辟。
王世贞对着行人司的官员拱手说道
“大行人,王某要为父守再守丧三年,恕不能从命。”
众人看向王世贞的眼神更加钦佩了。
其实丁忧守丧三年其实不是指完整的三年,是第三年的意思。
父母去世十二个月以后,是第一年,第二年的第一个月,即第十三月举行小祥之祭。
二十四个月之后,是第二年,在第三年的第一个月,即第二十五月举行大祥之祭。
然后隔一个月,即第二十七月举行禫祭,也称除服之祭,然后守制结束。
理论上的三年就到了,这时候丁忧的官员就可以重新复起做官了。
而实际上,比较大的官员,只要守孝到了第十三个月的小祥之祭,皇帝就会下旨夺情让他重新起复。
毕竟三年对于任何一个官员来说,都是职业生涯中很长的时间,如果在仕途如日中天的时候突然回家三年,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在礼制上,还有守孝六年的说法。
这种在汉代魏晋的时候经常会有,因为那时候的选官制度主要是举孝廉,孝廉就是考察一个人的德行。
而一些孝子为了能够上位,就开始卷守孝的时间,甚至有父母去世在坟头边上守孝十年的事情。
等到了科举取士之后,大部分官员都恨不得不要守孝,就再也没有人提守孝六年的事情了。
但毕竟儒家讲究的是孝道,王世贞提出守孝六年,行人司的官员也不好强行征辟他出仕。
在场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王世贞抵达京师,举行的宴会和文会都从不饮酒,也从来不言笑,而且都穿着素色的麻布衣服,原来是还在给父亲守孝啊!
这下子众人更加称颂王世贞是孝子。
等到消息传到张居正的耳朵里,张居正未置可否,只是让行人司的官员退下。
这段日子王世贞开了好几次文会,张居正的儿子张敬修也心痒痒的想要参加。
看到父亲回来,他立刻问道“父亲,王元美同意复起了吗?”
张居正冷笑说道“他说要继续为父守孝三年,拒绝了朝廷的政令。”
“啊?”
张居正冷笑说道“若是真的要守孝,待在苏州守孝不好吗?为什么要远赴京师来?”
张敬修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说道“父亲,难道这王元美已经投了东南?”
张居正点头说道“苏汝霖最擅长用间,这王元美定然是他派来京师,离间我大明群臣的。”
张敬修看着父亲,担忧的问道“父亲,您要如何处置王元美?”
张居正说道“什么都不做。”
“啊?”
对于这个聪明的儿子,张居正是不吝啬教育的。
而且比起死读书,为政这些事情更是需要面传心授,所以张居正解释道
“王世贞以守孝为名拒绝朝廷征辟,如果我因此将他下狱,再加上他父亲的遭遇,岂不是更显得我大明迫害人才?”
“在捕猎的时候,就算是最无害的鹿,在它最健壮的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是王世贞文名最盛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动他的。”
“只有等到犯错,受伤的时候,才是出手的时机,你明白了吗?”
张敬修想到了当时高拱当权的时候,父亲蛰居在湖广的时候,点头说道“儿子明白了。”
想到王世贞暂时没有危险,张敬修也松了一口气。
张居正看着儿子说道“这段日子,你读完书可以去参加王世贞的文会。”
“啊?”
“能近距离的接触你的敌人,观察敌人寻找敌人的弱点,这也是为政者必须要学会的技能。”
“你去参加文会,回来告诉我王世贞的目的,告诉我他的弱点是什么。”
张敬修正色说道“是,父亲!”
等到儿子离开,张居正脑海中浮现那日晚上,在灵济宫见到的苏泽。
那时候苏泽上京师是为了营救俞大猷,那时候苏泽为了营救俞大猷,一本《说岳全传》风靡全国,将俞大猷写成了岳飞。
这本书可以说是极大的削弱了刚刚当政的徐阶的政治威信,更是让东南诸省对朝廷离心。
那夜苏泽和高拱张居正争辩,将两人辩驳的哑口无言。
其后又在灵济宫讲学,京师万人空巷。
现在想起来,难道那时候苏泽就已经准备造反了?
可当时明廷没有惩罚苏泽,现在自己也没办法无端抓捕王世贞。
因为他们是当世文宗。
但是张居正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王世贞很快被他抛诸脑后,他要处理其他的敌人了。
看到这些奏章,张居正重新恢复了工作状态。
先是湖广的刘世延的私信,荆州知府徐学谟又在荆州出手,抓了张居正的几个远亲和家奴。
张居正揉了揉额头,在湖广的时候他就和徐学谟不和,这徐学谟也是一个头铁的,铁了心要和自己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