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愚智对答(1 / 2)

拜访苏泽的,是一个身穿儒士服的中年人,林清材也是见他气度不凡,所以才立刻向苏泽通告的。

气度这个东西,古今中外都非常重要,作用就和苏泽的魅力属性差不多,气度好的人更容易引人注意,更容易被人重视。

自从《拍案惊奇》爆火以来,也经常有人来编辑部求见苏泽。

苏泽也都会抽出时间和他们见面,因为他深知名声的重要性。

在古代交通不发达,想要造反自然就要有号召力,古往今来能够起事的,都是当地有名的人。

一天见一见这些拜访者,和他们交谈两句,花费的时间不多,却能维持苏泽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苏泽虽然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县城,还是和这个拜访的中年人见了面。

“苏先生。”

对方拱手为礼,苏泽连忙说道:“长者叫,不敢当,若是不弃叫我表字汝霖就行了。”

汪道昆对苏泽更满意了,苏泽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名声而骄傲,这才是读书人的样子!

作为一省督学,汪道昆自然见过不少狂妄的士子,而真正有才学的苏泽这么低调,确实让他很高兴。

“在下姓王,字伯玉,经商至此,路上拜读了汝霖的文章,所以才来叨扰拜会的。”

汪道昆又说道:“我们平辈论交,如何?”

苏泽看对方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只是一板一眼显得有些老成,于是也说道:“伯玉兄。”

“汝霖兄,我家是南直隶徽州府的,家中也有印书的产业,想向您购买《牡丹亭》全册,带回去印制。”

汪道昆这个确实没说谎话,他出自于徽州府歙县望族,徽州府的大家族从会经商,他家也确实有印书坊。

原来是买书的啊。

自从牡丹亭火了之后,确实有外地商人出价购买全套的戏文,苏泽都是照单全收,要价五百两银子,一笔将《牡丹亭》卖断。

原因很简单,这年头又没有版权法,外地的商人真的要印,苏泽还能跑出南平和他们打官司吗?

大明朝的版权意识相当淡薄,真的遇到抄袭一点办法都没有,别说苏泽这个普通秀才,就是当朝阁老的文集都会被盗版印刷,阁老都没办法,苏泽能有什么办法。

这种上门来求文的,无非是看市面上的《牡丹亭》还没有连载全,求一份全文回去,这都算是有良心的出版商人了。

没良心的出版商人,搜集市面上牡丹亭的戏文,然后回去找人胡乱写一通,凑成一本书出版赚钱。

苏泽摆出一副商人谈价格的样子,倒是让汪道昆非常的意外。

“汝霖兄对于卖书并不抵触啊?”

苏泽说道:“有什么好抵触的,买卖之事本来就是双方自愿顺势而为的,伯玉兄愿意买,我自然是愿意卖了。”

苏泽又说道:“伯玉兄愿意出钱买,那就是欣赏我的戏文,既是知音,又何羞谈钱呢?”

汪道昆哈哈大笑,倒是觉得苏泽是个妙人。

这年头南直隶徽州地区可是商业气氛非常浓郁,徽州商人也是名扬天下的。

汪道昆从小耳濡目染,对于商业的事情并不抵触,苏泽这么说反而对了他的胃口。

苏泽看到上门的肥羊,立刻说道:“要价五百两,但是在《拍案惊奇》连载完之前,不得贩到福建来,如何?”

汪道昆反而倒是觉得苏泽的开价低了。

想当年他科举中进士,就有福建的书商上来求文,那时候开价就是一篇五十两银子。

苏泽这一套五十二折的《牡丹亭》买断价才五百两银子,可以说是相当便宜了。

汪道昆立刻让门外的书童掏钱,苏泽看到他能一口气掏出五百两银子,更觉得这是土豪。

既然别人掏了钱,苏泽也更愿意和他攀谈几句。

苏泽将誊抄好的《牡丹亭》全文递给汪道昆,只看到他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

汪道昆号称有明一代最高产博学的杂学家,他三岁就能读唐诗,五岁就能背诵,二十三岁就中了进士,是典型的大明顶尖做题家。

而他一生做散文百篇,诗歌更是高达千篇,又通曲律作戏剧,有五篇杂剧都传到了后世,可以说是涉猎非常广泛了。

汪道昆的阅读速度相当快,很快就翻完了全套戏文,他意犹未尽的说道:

“有此珍馐,日后怕是再也读不进戏文了!”

苏泽心想“不至于不至于”,算算日子,汤显祖已经九岁了,如果自己不继续抄的话,等汤显祖长大,您老兄应该能活着看到他的戏文。

汪道昆合上书说道:“我幼年曾经也想钻研曲艺,可是被父祖所阻止,终是没有走上这条道路,哎。”

汪道昆年轻的时候曾经读过一段时间杂书,也曾经尝试作曲,结果自然是被祖父和父亲一顿子打。

他年纪轻轻就在科举竞争残酷的南直隶考上了秀才,正是家族的希望,自然不可能让他读闲书了。

如今虽然考上了进士,也做了几年官了,这件事依然是汪道昆心中的憾事,今天遇到苏泽忍不住吐露出来。

苏泽立刻说道:“这有什么,伯玉兄什么时候提起笔都不晚啊。”

汪道昆看着苏泽问道:“不晚吗?”

苏泽笑着说道:“这有什么晚的,自古大才有早慧的,也有晚成的,著书写作这件事,什么时候都为之不晚啊。”

汪道昆顿时大感知音,他有说道:“那以汝霖兄以为,应当写什么?”

苏泽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是为何?”

苏泽说道:“诗词之道,唐宋已然尽矣!这名家之散文,自先秦以降也是文魁闪耀!就算是曲艺之道,也有元曲珠玉在前啊。”

“一时人应该有一时人的文章,我大明朝能异于前人而流于后世的,唯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