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接过来展开一看,是一组人物小像,喜怒哀乐四个形态画得栩栩如生,可不就是台上教他们临字的侍学大人季老先生。
没忍住噗嗤一声轻笑,周昫起了兴头,正想提笔往上再添几抹,突觉身边不对,一回头果然见季老先生站在他背后,用死亡的眼神盯着他。
周昫:……
“四殿下写了什么好东西?”季先生说着便掏出了戒尺。
周昫在他们这一辈的大排行其实都不知多少了,但宣德帝照着他以前在东宫的序齿喊他老四,其他人也就跟着喊四殿下了。
自己最近已经很安分了,祸都没怎么惹,为什么好不容易偷个玩儿都能被抓得这么巧啊?!
周昫嘴角抽了抽,干巴巴地笑两声,默默抬手试图把桌上的画稿掩住,然后就见那戒尺一扬,砰的一声落在他桌上,吓得他赶紧把手缩走了。
好险……
画稿被戒尺妥妥压住,再让季老先生拣了去,周昫就看着他肉眼可见地气到了手抖。
“四殿下你……你……你学风不正……有辱斯文啊……”季老先生的表情简直像在哀叹家门不幸,什么君臣之礼也顾不上了,举着戒尺要打他。
周昫脖子一缩人已经从位置上跳开了:“季大人!季大人您注意形象!”
季大人不想注意形象,举着根戒尺追着他跑,惹得满堂笑闹着起了哄。
周昫这段日子闷得久了,难得有这般胡闹的时候,也没跑太快,半真半假地逃着哄着人追。
季老先生上了年纪,哪里跑得过他,没多久就气喘吁吁,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没扶稳,竟直接从栏边栽了下去。
噗通一声水花飞溅,满屋哗然一时间变成了鸦雀无声。
未及反应,又是一声落水响,周昫已经解了外袍跳下去了:“别去叫人,喊侍卫,传太医!”
勤政殿里,夏忠全已经把事情查出来了,正在向宣德帝回禀。
“乌头汤是一个侍衣的内侍熬的,熬完后假装成滋补汤药,给那三人送去喝了,又伪装成他们开小灶误食的模样。”
“侍衣的内侍?”宣德帝手上握着一串佛玉珠,一颗一颗地捻着,“原因呢?”
夏忠全跪在下面深叩着头:“说是平日里受他们苛待,不堪凌辱,蓄意报复。但奴才保证,殿下院中绝无欺凌之事。”
他使了个眼色,身后候着的小侍就立马捧了个托盘上前,放着的是一件布满棕褐色斑点的里衣。
“这是殿下在内廷司里换下的衣裳,奴才着医官查过,是蛇疯草的痕迹。此草熬出的浆水经由皮肤渗入体内,能致人躁狂。”
“虽然熬煮浆水的锅灶已经被毁了,但奴才在洗衣房的角落寻到了长时间烧火的痕迹,而那内侍的鞋踏上,有同样的灰烬。”
“奴才推断,是那内侍对殿下衣物做了手脚,又怕自己败露,便以乌头谋害他人,试图遮掩视听,可奴才再要审时,那内侍却已经自尽了,医官说是吞了乌头。”
宣德帝听他前前后后讲了许多,目光盯着那衣物,冷意蔓延:“蛇疯草……多好的手段啊,朕还没怎么着呢,他们就忍不住出手了。查出来那内侍的身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