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说的你好像现在年纪很大一样。”余元宝靠在一边的岩壁上。“还有，你是不是在暗戳戳说我不懂事？”

贺云晓摇摇头，“怎么会，我是在羡慕你啊。经历使人成长，苦难让人甘于平凡。”

他掏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身份牌，细细把玩，“如果我那时候，能像你一样的话，说不定也能少些遗憾…”

不等余元宝回答，贺云晓接着说。

“我觉得我们是时候开诚布公的聊聊了。”

余元宝看了看身边的岩石，心想这可能是因为声望达到了同盟级的好处。

“接下来的任务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我一开始就说了，如果遇到太过困难的任务，你可以拒绝。”

贺云晓的语气很诚恳。

“现在也是一样，如果你想要放弃，我完全理解，但是你得把动力装甲借给我，哪怕是一个人我也一定要去试试！”

看着贺云晓一副诚心赴死的样子，余元宝挠了挠头。如果可以，他肯定是放弃的概率更高。毕竟他也有父母，他也还没活够。

但主线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抢邪教徒总比去抢巨石城好点吧。至于他找到的那个遗迹，有没有氦三另说。哪怕有，那里的克鲁尔兽兽群也一样不好对付。

思来想去，这里已经是最有可能达成的地方了。

“总感觉我好像是一路被推着过来的啊，滚滚大势不可逆转？是系统，还是这个世界呢？”

之前系统提到的，【世界的认可】让他很是在意。这个抽象的问题，也被抽象的解决了。

“世界真的有意识吗，如果有，那么它或者祂又有什么目的呢？”

想不通，这种问题还是太过于宏大了，以他现在的程度，多少有点自不量力。而系统也丝毫没有为他解答的意思。

他回过神来，说道。“都到现在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不会退出的，这堡垒我抢定了！”

贺云晓并不意外余元宝的回答，但他还是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他点了点头，“那么，我就有必要将一切都告诉你了，你为我们拼上了性命，不能再让你再稀里糊涂的。”

“你所怀疑的，无非是我们避难所的情况。正如你所见，我们避难所一没有武器，二没有资源，那旧文明将我们送到未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贺云晓摇摇头，“而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跟你聊聊别的。”

“你觉得…什么是战争？”

这可难到了余元宝，这种严肃的事情，他以前从来没有思考过，如今也只能给出自己的第一印象。

“无所不用其极的斗争？”

贺云晓有些惊讶，“无所不用其极…至少这个词，你说到点子上了。”

“在我看来，所谓战争。是纯粹的，单纯的，为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去损害另一部分人的利益的事情。”

“你可以在战争中看到人类的下限，你可以看到这世间一切的恶。但战争本身，是一个很纯粹的东西。”

“你看起来实在是年轻，甚至可能刚刚成年，我觉得我有必要为你做下一些心理建设，就以两天后的战斗为例。”

“邪教徒自然是死不足惜，那么那些被他们裹挟着的平民呢。如果他们躲在平民身后，你是会站着发愣，还是会扔出手里的炸弹？”

“这……”余元宝愣住了，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听到这种问题，身边的篝火跳动着火星，在他的脸上映出一片阴影。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贺云晓看着他的眼睛，“我希望是后者。当然，如果是我们两人一起遇到这种事情，我不会让你出手。”

看着余元宝沉默的表情，贺云晓继续问新的问题。

“第二个问题，那些过来与我们争夺堡垒的队伍。公司的战斗专员，巨石城的特战队，协会的探险团。你会对他们手下留情吗？”

“他们不是恶人，至少没有恶到掠夺者得程度。正相反，他们为了自己势力的人民舍生忘死，甚至可以说是好的一面更多。”

“他们来与我们竞争，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每个人都肩负着一些人的希望。”

“他们的孩子也许正翘首以待，他们的父母也许正惴惴不安，你会在见到他们的第一时间，攻击他们的脑袋，而不是手臂吗？”

“你会有…不如先跟他们谈一谈的想法吗？先商量商量，不一定非要兵戎相向…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面对贺云晓一连串的问题，余元宝只能沉默以对。

他发现他好像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就好像自己在心底里，默认了他们都是些Npc。

“我是否将世界任务当成了游戏一样的动西？”余元宝忍不住问自己。

这个想法让他悚然而惊，接着是抓心挠肝般的痛苦。

“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主角模拟器，我还真当自己是主角了不成？”

贺云晓没有听到回答，但他并不在意。

“我们不妨把战争的思维代入这里，虽然很残忍，很狭隘。”

“我们是为了人们的利益而战，我们应该无所不用其极！”

贺云晓声音高亢而又突然停顿，“我以前经常听到类似的声音。”

“有一个例子，那是在…战争中后期的时候。一个比较边缘的小国家背叛了我们，投入了敌人的怀抱，当时去处理这件事的，是一个叫师程明的大校。”

“你猜他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的？”余元宝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好像有胶水粘在自己的喉咙上。

“屠杀，不留余力的，对所有想要反抗的人的屠杀，杀的他们胆寒，杀的他们的领导人仓皇逃窜。

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了。”

“然后呢？”

“然后他成为了少将。”

看着余元宝的脸，贺云晓苦笑一声。“很不可思议吧？”

“在我看来，这实在是一件愚蠢的选择。将可能的敌人更坚定的推向对面，甚至让我们的盟友人心惶惶，是对面绝好的政治攻击手段，这么做的坏处好像多到数也数不清。”

“而好处只有一个，那就是胜利！而这也就成为了一场成功的军事行动。”

“他有他的正确，我有我的正确，你一定也有你自己的正确。”

“我们每个人的想法都不相同，因为我们都是人，我们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但战争不一样，战争没有正确！”

“这世间的一切道德，一切规则，一切大家认为理所应当的东西，都不适用于战争！”

“为什么师程明可以晋升为少将？因为战争只有胜利！”

“我是个军人，战斗是我的职责。我并不期待你也变成我这样，但这真的是一个必须考虑的问题。”

“战争没有对错，不存在首鼠两端，没有完美的选择，甚至于没有选择！

也正因此而残酷，因此而灭绝人性！”

贺云晓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从一开始就沉默不言的余元宝。

“在此基础上，让我给你讲讲我们避难所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