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峯微微颔首,从御座之上缓缓走到慕容恪身边,言道:“七弟,此去突邺,任务颇为艰巨,凡事皆需小心应对。”
慕容恪郑重其事地回应道:“皇上放心,臣弟必定谨慎行事,不负使命。”
慕容峯接着讲道:“朕自是相信你的能力,然而突邺局势繁杂,万不可有丝毫的大意轻敌。倘若遭遇任何变故,务必及时传递消息回来。”
慕容恪点头应道:“臣弟深知,定会随时与皇上保持通信联络。”
慕容峯拍了拍慕容恪的肩膀,眼神中露出一丝眷恋,说道:“好了,去吧,朕在此处等候你的捷报。”
慕容恪再次行礼,然后缓缓站直身子,眼中的深情与不舍愈发浓烈,声音略有颤抖地说道:“皇上,臣弟此去,还望皇上保重龙体,切不可过度操劳。”
慕容峯微微动容,点了点头,说道:“朕会的。七弟,你也一路珍重。朕等你回来。”
慕容恪用力地点了点头,眸中深情涌动,凝望了一眼慕容峯。随后,他决然转身,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大步走了出去。
慕容峯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慕容恪离去的背影,目光中盈满了深深的不舍与无尽的牵挂,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
就在这时,一阵悲切而凄惨的哭喊声由远及近悠悠传来。
只见安嫔的贴身侍女燕儿跌跌撞撞、哭哭啼啼地直奔御书房门口而来,口中不停高呼着:“皇上,皇上啊,求您救救我们娘娘呀!”
这突如其来的哭喊瞬间打破了御书房的宁静。
慕容峯稍微抬起头,眉头蹙起。
刘公公见状早已小跑出去,他跨步上前阻拦,声色俱厉地喝道:“大胆奴才,竟敢在此放肆地喧哗吵闹,惊扰了圣驾,该当何罪!”
然而燕儿却全然不顾刘公公的喝止,“扑通”一声直直跪倒在地,梨花带雨地哭着说道:“刘公公,求求您,求求您让我见见皇上吧。”
刘公公怒声呵斥道:“放肆!莫要在此胡搅蛮缠!这里岂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还不速速退下,否则咱家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燕儿依旧嘤嘤哭泣着,紧紧地抓着刘公公的衣角,苦苦哀求道:“刘公公,求求您了,让我见见皇上,只有皇上才能救娘娘啊!”
刘公公的脸色越发地阴沉:“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再这般苦苦纠缠,咱家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燕儿泪流满面,却依然不肯罢休,“公公,我也是无可奈何呀,娘娘她如今性命攸关,您就行行好,让我见见皇上吧!”
此时,慕容峯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冷冰冰地开口道:“刘公公,让她进来回话。”那声音仿佛来自幽深的寒潭,冷冽得没有一丝温度。
刘公公赶忙应道:“是,皇上。”语调里充斥着恭谨与敬畏,不敢有丝毫的迟疑。
燕儿一听,面露喜色,赶忙膝行几步,来到慕容峯面前,声泪俱下地哭诉道:“我们娘娘她……她今日在御花园赏花时,却无端遭到万贵妃的无端责难,还当众让娘娘罚跪。娘娘本来就生病未愈,更何况现在烈日当空,娘娘已经跪了两个时辰,再这样下去恐怕……”
慕容峯的脸色愈发难看,眉头越皱越紧。
燕儿继续哭着说:“皇上,求您救救我们娘娘吧,她现在身体虚弱得很,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呀。”
慕容峯目光如炬,寒气逼人地冷冷说道:“来人,把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燕儿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霜雪,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般呆立当场,然而却也不敢开口求饶,只是伏地哀泣,身子不停地颤抖,犹如狂风中的落叶。
刘公公赶忙召唤侍卫进来,那些侍卫行动如风,干净利落地将燕儿迅速带了下去。
慕容峯的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甩那绣着金丝蟠龙的华贵衣袖,沉声说道:“摆驾御花园。”说罢,便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向外走去。
刘公公和一众侍从见此,急忙诚惶诚恐地跟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而就在此时,在御书房外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燕儿被打板子时那凄惨的哭喊声。
慕容峯的脚步并未停留,面色依旧冷峻地继续昂首向前走去。
他们沿着青石铺就的宽阔道路稳步前行,而后穿过那雕花精美、迂回曲折的回廊,便来到了一扇镶嵌着五彩琉璃的月牙门前。从这里顺着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一路行至尽头,就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百花争艳、姹紫嫣红。微风轻柔拂过,花朵微微摇曳,仿若在向这位帝王虔诚致意。
然而慕容峯却无心沉醉于这迷人美景,他的目光冷若寒霜,在花丛中搜寻着。
只见安嫔正极其虚弱地跪在一片繁茂的芍药丛边。
那芍药丛开得如火如荼,硕大的花朵娇艳欲滴,花瓣层层叠叠,粉色如霞,白色似雪,相互交织,宛如一幅绚丽的锦缎。
安嫔身躯摇摇欲坠,面色苍白如纸。汗水已然将她的衣衫彻底浸透,原本精致的宫装此刻紧紧贴在她纤细的身躯上,显得她愈发娇弱不堪。
她发髻凌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脸颊上,眼神迷离而无助,嘴唇干裂,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慕容峯剑眉紧蹙,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缓缓走上前去。
他身姿挺拔,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在阳光下闪耀着尊贵的光芒,腰间的玉带更凸显出他的威严。
只见他微微弯腰,面无表情地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安嫔扶起。
安嫔泪眼朦胧,那双眼眸犹如被雾气笼罩的秋水,盈满了无尽的委屈与痛楚。她声音微弱地哽咽道:“皇上……”
慕容峯毫无温度地看了安嫔一眼后,便转头望向一旁的万贵妃,脸上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仿若一张精致却毫无情感起伏的面具。
万贵妃那原本娇艳如花般的容颜此刻已然毫无血色,犹如一张苍白的绢帛。昔日顾盼生辉的双眸,此刻已被满满的惊恐所占据,眼神游离闪烁不定,丝毫不敢与慕容峯对视。
她那原本娇艳欲滴的嘴唇,此刻也褪去了往日的艳丽,声音颤抖地解释道:“皇上,臣妾……臣妾只是一时气急,所以才……”
她跪在地上,双手死命地撑在地上,那身原本华丽无比的宫装,在这一刻也黯然失色,显得她狼狈到了极点。
慕容峯不愿听她任何解释,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万贵妃,禁足一个月,自己去好好反省反省。”
万贵妃还欲再说些什么,嘴唇微微颤动,似有千言万语即将脱口而出。然而,就在触及到慕容峯冰冷如霜的面容时,她仿佛瞬间被极度的严寒所冰封,喉咙里即将涌出的话语就那样硬生生地被咽了回去,至此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安嫔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将头轻倚在慕容峯胸前,柳眉紧蹙,双眸微闭,仿佛身体已虚弱到了极点,然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隐隐噙着一抹极难察觉的得意之态。
万贵妃目睹此景,眼中的愤恨之色愈发浓烈深沉。
慕容峯不禁皱起眉头,略显轻柔却又坚决地将安嫔推开,转而对刘公公言道:“派人把安嫔送回寝宫,即刻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皇上有空时会来看看臣妾吗?”安嫔满怀期冀地问道。
慕容峯并未回应她的话语,仅是冷冷地道:“你应当学着如何做朕的女人。”
安嫔一脸茫然,讷讷地说道:“臣妾……臣妾不懂。”
慕容峯凝视着她,目光停留了片刻,嘴角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与嘲讽之意,而后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安嫔愣愣地杵在原地,犹如一尊被抽离灵魂的雕像。她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泪水在其中不停打转,却执拗地不肯掉落。
万贵妃眼见慕容峯离开,缓缓地站起身来,用那如柔荑般的纤纤玉手摘下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花,心绪烦乱地将花瓣一片片撕扯下来。
粉色的花瓣宛如蝴蝶般纷飞飘落在地,好似她那难以掌控的命运。“皇上啊皇上,您的心究竟在何处?”她轻轻蹙起眉头,原本美丽的面庞此刻却显得有几分狰狞。
“安嫔算什么东西,也敢与我争宠?”她满心不甘地想着,随即将手中的花瓣揉碎,狠狠地甩到了安嫔那苍白的脸上。
“就凭你这拙劣的手段也妄想获得皇上宠爱,简直是痴人说梦。”万贵妃冷笑着对安嫔说道。
这笑声中盈满了轻蔑与不屑,紧接着她身姿婀娜地转身,踏着满地的花瓣趾高气昂地扬长离去。
那些被她踩踏的花瓣在她脚下破碎、零乱不堪,犹如被她无情碾碎的安嫔那微弱的希望。
她头也不回,那长长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微微摆动,渐渐地消失在这繁花似锦却又充满明争暗斗的御花园深处。
安嫔望着万贵妃渐行渐远的背影,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竭力遏制着自己的情绪,双手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角,指关节由于用力过度而显得苍白。
“我只不过是渴望求得皇上的一丝怜爱,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无助地喃喃自语,声音充满了绝望与不解,如同迷失在黑暗中的羔羊,找不到出路。
身旁的宫女太监皆噤若寒蝉,一个个低垂着头,神情惶恐不安,无人敢搭话。
御花园里的芍药花依然美丽娇艳,可是这宫廷里的人心,却比这花开花落还要难以捉摸透。
安嫔仿若丢了魂般呆呆地站了良久,最终在贴身太监小齐子的轻声提醒下,拖着沉重不堪的步伐,缓缓朝着寝宫走去。
那纤细的背影在风中显得这般单薄与无助,仿佛随时都会被宫廷的黑暗和凉薄无情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