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略显踌躇的神情中携着一抹谨慎。
慕容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缓缓说道:“七弟,你有何话但说无妨。”
慕容恪犹豫片刻,嗫嚅着说道:“臣弟不敢。”
慕容峯温和地道:“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
慕容恪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鼓足勇气说道:“皇上何不放下执念,接纳后宫的三千佳丽,使皇室子嗣繁荣昌盛?”
慕容峯闻言,骤然脸色一沉,他那如鹰隼般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似剑,低喝道:“七弟,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慕容恪已然“扑通”一声跪下,他颤声道:“其实这句话臣弟憋在心中将近三年之久,一直想对您言明。臣弟着实不愿再目睹皇上为情所困啊。”
慕容峯冷笑道:“朕怎会为情所困?”
慕容恪一脸笃定地说道:“尽管皇上从未提及,但臣弟心中明白。”
慕容峯笑了,笑得有些凄然,那俊美的面庞此刻满是苦涩:“明白?你明白什么?”
慕容恪道:“臣弟明白皇上对皇后的情意……”
慕容峯立刻阻断了他的话,怒喝道:“够了!你莫以为朕真不敢惩处你?”
慕容恪继续言道:“皇上,放下皇后,也放过自己吧。世间女子众多,总还有值得皇上倾心爱恋之人。”
慕容峯的脸色愈发阴沉,他那英俊的面容此刻仿佛被一层寒霜笼罩,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怒交织的神色,冷冷地说道:“住口!你再多言一字,朕定不轻饶。”
慕容恪咬了咬牙,还是决意继续说道:“皇上,您不能这般自我折磨。后宫的嫔妃们皆在眼巴巴地盼望着您的恩宠,您不能辜负了她们。”
慕容峯转过身去,背对着慕容恪,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此刻显得颇为落寞,声音低沉地仿若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朕之事,无需你来多嘴。皇后……她是朕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痛。”
慕容恪轻叹一声,诚恳地说道:“皇上,臣弟深知是皇后当年所为伤了皇上的心,致使皇上对感情心灰意冷。可您乃一国之君,肩负着江山社稷的重责。您不能因一人而冷落了整个皇室的延续啊。”
慕容峯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朕自有考量。七弟,你无需多言。起来吧,往后莫要再提此事。”
慕容恪缓缓站了起来,点头应道:“臣弟明白。”望着慕容峯那略显落寞的背影,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涩。
天空愈发阴沉,仿若要将所有的压抑一股脑儿地倾泻而下。
就在此时,空中骤然响起一阵沉闷且压抑的雷声,恰似一只硕大的鼓被狠狠敲响,那声响震耳欲聋。
转瞬间,大片大片乌黑如墨的云朵迅速聚拢而来,眼看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
贤妃周氏略显焦急地抬头望了望那愈发阴暗的天空,忙不迭说道:“怕是要下雨了,咱们还是赶快回宫吧,莫要被这雨给淋着了。”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应和,开始手忙脚乱地起身准备匆匆离开。有的妃嫔急切地呼唤着宫女收拾物件,有的则催促着身旁的人赶紧走,一时间场面略显混乱。
这时,万贵妃却斜睨了一眼庄嫔,那眼神中满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她嘴角勾起一抹饱含恶意的冷笑,慢悠悠地道:“庄嫔妹妹,你且等一下,本宫有话要与你说。”
庄嫔心中猛地一紧,仿佛有一块巨石沉沉地压了下来,但她也只得停下脚步,尽管心中惶恐不安,却也不敢违逆万贵妃的旨意。
庄嫔强装镇定,福了福身,怯生生地道:“贵妃娘娘,臣妾听着呢。”
其他人见状,虽对庄嫔心怀忧虑,但也深知万贵妃的脾性,都不好言语,便只能匆匆行礼辞别后离去。德妃苏氏临走时,忧虑地看了一眼庄嫔,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无奈。
待其他人都走后,万贵妃扭动着婀娜的身姿,缓缓走近庄嫔,她的眼神中此时已满是不善与凶恶,冷冷说道:“庄嫔,你今日倒是巧舌如簧啊,本宫平素里是不是太过纵容你了,以致让你胆敢这般肆意地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
庄嫔赶忙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着,恭敬说道:“贵妃娘娘息怒,臣妾绝无此等心思,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万贵妃冷哼一声:“就事论事?你一个区区小小的庄嫔,有何资格与本宫就事论事?本宫所言便是真理!”
庄嫔咬咬牙,鼓足勇气说道:“贵妃娘娘,臣妾虽位份卑下,但也是皇上的嫔妃,亦有发言的权利。”
“哟,你还敢顶嘴了?”万贵妃提高了声调,“本宫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庄嫔赶紧说道:“贵妃娘娘息怒,臣妾不敢顶嘴,只是期望贵妃娘娘能听听臣妾的想法。”
万贵妃冷笑道:“你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庄嫔深吸一口气,说道:“贵妃娘娘,这后宫之中理应以和为贵,众人相互尊重,方能让后宫安宁祥和。”
“哈哈哈哈,以和为贵?你还真是幼稚!在这后宫,本宫便是天,本宫说怎样便怎样,谁若敢不从,那便是自寻死路!”万贵妃张狂地说道。
此时,天空中的乌云愈发低垂,仿佛即将压至地面一般,风亦渐次大了起来,吹得周遭的花草树木都开始剧烈摇曳。
卓然亭内,慕容峯静静地负手而立,犹如天边冷峻的冰山。他那一袭青色锦袍在狂风中烈烈翻扬,那面庞仿若戴上了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唯有那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假山后的凉亭之上,似寒潭般深邃且幽冷。
慕容恪挺立于他的身侧,深绿色锦衣的衣袂在狂风中剧烈摆动。他的目光也牢牢地注视着凉亭内发生的一切,眉头越蹙越紧。
狂风肆意呼啸着,将凉亭内之人所说的话近乎全然掩盖,但他们依然能够看到所发生之事。
慕容恪数次欲要开口,可每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慕容峯那无动于衷的模样时,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慕容峯就那般冷漠地伫立着,凉薄得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在他那坚冰似的心间激起半点涟漪,任由狂风肆意掀飞自己的衣袍和发丝。
万贵妃的目光陡然落在了庄嫔头上所戴的翡翠如意梅花簪上,那簪子于这略显昏沉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显得分外别致与秀美。
万贵妃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渴盼,开口言道:“庄嫔,你这簪子倒是美得出奇,本宫甚是喜爱,你把它给本宫吧。”
庄嫔一听,下意识地抬手护住簪子,赶忙说道:“贵妃娘娘,这簪子乃是皇上所赠,臣妾格外珍视,实在无法给娘娘。”
万贵妃顿时大发雷霆:“哼,皇上给你的又如何?本宫想要的东西还从未有得不到的!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庄嫔倔强地回应道:“贵妃娘娘,这是皇上对臣妾的心意,臣妾断不能给。”
“好啊,你竟敢违抗本宫的指令!来人啊,给我把她的簪子夺过来!”万贵妃怒喝道。
庄嫔的贴身宫女燕儿见此情景,心中大惊,赶忙毫不犹豫地护在庄嫔身前,神色紧张且焦急地说道:“贵妃娘娘,您不能这样啊!您如此行事不合礼数,也会伤了与庄嫔娘娘的情分啊!”
“你还没有资格与本宫讲话。”万贵妃微微仰起头,眼神中满是轻蔑之色,嘴角带着一丝不屑,冷漠地说道。
万贵妃的贴身宫女思祺已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去,不由分说地就与庄嫔的宫女燕儿相互拉扯起来,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混乱至极。
庄嫔见状又惊又怒,忍不住高声叫嚷道:“贵妃娘娘,您不能这样蛮横无理啊!您怎能如此对待臣妾,臣妾自问从未有过冒犯您的地方啊!”
庄嫔的贴身太监小齐子吓得面色惨白,连忙跪地磕头,声音颤抖着求饶道:“贵妃娘娘息怒啊,贵妃娘娘开恩呐!庄嫔娘娘她真的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啊,求贵妃娘娘饶过庄嫔娘娘吧,求您了呀!我们做奴才的给您磕头了,求您高抬贵手啊,贵妃娘娘!”
万贵妃听后,脸上依旧挂着那令人胆寒的冷笑,眼中满是不屑与傲慢,她仰起头,声音冰冷地说道:“本宫就是蛮横无理又怎样?在这后宫,本宫就是规矩!本宫想如何就如何,谁也不能阻拦,谁也不敢阻拦!你们都不过是本宫脚下的蝼蚁罢了!”
燕儿那原本清秀的脸上,此刻竟被硬生生抓出了几条长长的血痕,丝丝鲜血正缓缓渗出,令她的面容显得格外凄惨。
小齐子则是不停地磕头,以至于他的额头早已破裂,鲜血染红了额头前的地面,他却仿若未觉般依旧机械地磕着。
他们就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两片落叶,只能任凭命运的摆布,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此时,万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她将目光冷冷地投向庄嫔的宫女燕儿和太监小齐子。
她微微眯起双眸,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弧,慢悠悠地道:“你们两个,本宫对你们的底细可是掌握得一清二楚。你们那在宫外的家人,哼,可都在本宫的掌控之中。”
燕儿和小齐子听闻此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他们惊恐地对视一眼,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燕儿咬着嘴唇,眼中满是绝望与惊惶,而小齐子则瞪大了眼睛,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本宫告诉你们,倘若你们敢将今日之事泄露半个字,你们的家人就休想有安稳日子过。”万贵妃的声音仿若从地府传来,冰冷且绝情。
二人无奈地低下头,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他们最终只能咬着牙,沉重地点了点头,表示顺从。
周围其他的太监和宫女们,早就远远地避开了。为了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中谋取一份安宁,他们也只能无奈地选择明哲保身,如履薄冰般地度过每一个看似平静却又暗藏机锋的日子。
那万贵妃气焰嚣张,对庄嫔可谓步步紧逼。只见她动作迅疾如电,眼明手快地伸出手,一把就将那翡翠如意梅花簪从庄嫔精巧的发髻上硬生生地拔了下来。
随后,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得意至极的笑容,张狂地笑道:“哼,瞧瞧,这不还是到了本宫手中。”
庄嫔瞪大了双眼,心疼地看着那簪子,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她嘴唇颤抖着,满是委屈地说道:“贵妃娘娘,您真的太过分了!您怎能这样!”
万贵妃却丝毫不在意,反而不以为意地道:“过份?这就过份了?本宫告诉你,本宫还有更过份的手段没使出来呢!”
说罢,只听得“啪”的一声清脆入水声,万贵妃竟是毫不留情地将庄嫔珍爱至极的梅花簪随手一抛,扔进了面前那波光粼粼的荷花池里。
庄嫔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如霜,她痛苦地惊呼一声,身子急忙向前探去,不顾一切地往荷花池里望去。
可哪里还能看到那梅花簪的影子,只留下庄嫔满脸的绝望与哀伤。
又听得“噗通”一声闷响,庄嫔那柔弱的身躯竟直直地落入了那满是荷叶与荷花的池水中。
只见她在水中惊慌失措地拼命扑腾着,双手胡乱地挥舞,口中不停地呼喊着救命,那声音充满了恐惧与无助。
凉亭内的万贵妃却只是冷漠地看了她几眼,随后便扬起她那华丽的裙摆,带着一脸的不屑与高傲扬长而去,只留下庄嫔在水中苦苦挣扎。
此时,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那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御花园,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就将这一切都笼罩在了雨幕之中。
庄嫔在水中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的呼救声也渐渐被雨声所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