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渊知道他是担忧周瑞宁,想去瞧瞧,心里感激,嘴上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表情更狠戾了一些,这回来行刺的人不管是谁,但险些伤到了明绣,如果还对他儿子下手,是他再也不能容忍的了,看来他是离京久了,总有些不太安份了,既然太平的日子不想过,那么这一锅水都浑浊起来吧!他心里这回着实是怒了,生在皇家,被人行刺是常有的事儿,可是这一回实在是犯了他禁忌,郑老道临走时,他看得清清楚楚,那老头子后背一条狰狞的伤口,从肩头处快到腰际了,还不浅,皮rou都卷了起来,还在担心着周瑞宁,他的受伤令周临渊实在是暴怒万分,这会儿怀里趴着明绣,他却是丝毫动静也不表现出来。
明绣确实是吓得狠了,虽然刺杀这种事不是头一回,但总归是安逸日子过久了,亲眼看到一个人提着长剑向自己扑来,而且距离曾经离得这么近,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自己,就是头一回和皇后一块带周瑞宁回乡时被刺杀过一次,可是那回她躲在马车里头,出来时人都被小黑解决了大半,仍旧是血腥的,但当时危险离得并没有这般近,那刺客眼里的杀意与欣喜如今还印在她脑海里,这会儿带着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再加上那血扑到脸上的腥甜味儿,让明绣这时还回不过神来,心里又记挂着周瑞宁,看到郑老道出去时,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软在周临渊的怀里:“元儿他……”
“放心,师傅去了,你应该相信他才是。”周临渊轻声安抚她,手上握着剑柄的手捏得死紧,骨头节都已经惨白了,其实他心里也担心得厉害,周瑞宁是他唯一的骨血,再加上御医令之前又说过明绣不能再怀孕,以两夫妻的感情来说,相当于周瑞宁一出事,他这辈子就算绝了后了。古人对于这子嗣一事看得十分严,谁也不想当一个死了之后断子绝孙,没人能养老送宗端灵盘的人,这没有孩子,就代表断了子嗣与香火传承,是件大事,更何况除此之外,周瑞宁还是他儿子,周临渊又哪里能做到无动于衷。
“可是……”明绣想到郑老道离去时血rou模糊的后背,心里更加担心,种种焦急交结在一起,让她眼前不住的发黑,但这会儿还不是她该哭该害怕的时候,她只能强打了精神,还想再说什么,抬头时看到周临渊沉重的脸,才想到不止是她关心周瑞宁和郑老道,周临渊心里同样也是焦急的,这会儿估计不说什么,只是全隐藏在了心里头,不想要她担心而已。
明绣抿了抿嘴唇,眼眶一热,虽然还是担心,但仍旧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靠回了周临渊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站在阳台上谁也没动一下,这会儿已经是快午时分了,又是冬季人少的时候,谁都知道明绣夫妻不喜爱人多,因此出事这么长时间了,竟然还没一个人过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到刺鼻的血腥味儿,令人闻着就欲吐,明绣像是站得久了,也不觉得这股味道难闻,许久之后,她站得累了,身旁周临渊竟然动也没动一下,如同雕像一般,她回过神来时,才想到这么长时间了,春华二人也没在,而且叶明俊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儿了,她越想,越是有些担心,连忙站直了身子,有些焦急道:“我哥那边……”周临渊拍了拍她背,看她一脸焦急之色,嘴唇苍白得厉害,今日这件事也难为她了,不止是担忧着儿子与郑老道,还得忧心叶明俊那边,这会儿四周又没个人,也不知道那些下人是怎么样了,但他这会儿却不敢离开,明绣虽然看起来冷静,不过却有些不对劲儿,她浑身冰冷得很,他心里放不下,虽然这会儿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毕竟自己这边闹的动静大了,叶明俊那边却是一点儿异常也没有,要么他是没察觉到这边的情况,要么,他就是察觉到情况了,却是没办法过来,无论是哪一种,周临渊相信以郑老道的功力,既然敢放心离去,那么叶家的刺客应该是被一并清理了,就算没清理干净,那么也只剩些不成器候,造不成危险的了。叶明俊那边如果没事儿,那么耽搁一会儿时间,他也出不了什么事。如果他已经出了事了,自己再赶过去,那也是惘然,虽然这么想冷血了些,但和明绣比起来,他还是选择守在妻子身边,只是说话时却没去不开眼的提那些令她担忧的,只是温言安抚道:“没事,这些刺客都是冲我们而来的,大哥虽然有爵位,但只是空的头衔,又对人造不成什么危险,人家为什么要浪费时间人力去找他麻烦?倒不如全将人手用来对付咱们,成功率说不定还高一些。”周临渊说这话时,虽然觉得叶明俊那边安静得有些异常,但是他却觉得就算叶明俊等人有事儿,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自己夫妻二人再加周瑞宁,才是最重要的,既然这些人能冲得进叶家大门来,他不相信那背后之人对叶家情况没有了解,如果真是了解透了,知道自己身边有郑老道这些人,就不会蠢得要多花费人力物力去收拾叶明俊他们这些无用之人。
明绣还有些放心不下,周临渊又按了按她肩膀,表情淡然:“这些人不是普通人,身手个个都不凡,而且还精通隐形之道,能请到这些人过来刺杀,不会只是单纯冲着大哥他们或者是仇杀一类。”也只有利益才会叫人这么疯狂冒险了。
他说得也是有道理,明绣开始就怕是叶明俊以前在江浙得罪过什么人,但是想想他人都退了下来,又有什么人值得驱使这么多人过来,就为了报仇的,想来周临渊所说是为了一些利益过来杀他们的,还比较说得过去,尤其是周瑞宁今日刚走他们就来的情况下,这么急迫而且是找到了她这小楼,估计是为了皇位一事儿的可能性大得多。明绣点了点头,脸色还十分惨白,却忍住了心里的焦急,双掌紧紧握着,只看着郑老道离去的方向,外头鹅毛般大雪还在飘舞着,雪白的大地上,原本流了满地如小溪般的血流,很快被冻结了起来,没多大会儿功夫,纯净洁白的大雪就掩住了这满地的血迹,只剩了一些黑衣人的尸首,还露出一些端倪,没能全部被埋得住。
小小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下头跳了上来,幽黑的皮毛上头还沾了洁白的雪花,两相衬托之下,越发显得它浑身的毛发黑亮异常,一双碧绿的眼睛,早已经没了开始时的嗜血和狠戾,反倒带了些温顺和亲昵,像是之前恶狠狠咬断别人脖子的,不是它一般。
下人们直到午饭之后才过来,春华被人打晕了丢在后巷里头,天寒地冻的冻了大半日,这会儿早已经人都快失去知觉了,被李家人抬了下去,何翠翠则是严重许多,她手臂受了伤,失血过多再加上被冻,直到午时之后才被人发现,这会儿已经去请了大夫,杜铭也被人砍了个半死,幸亏性命还没丢,两夫妻也算是倒霉,何远这会儿正和妻子照顾这二人,叶家里一下子忙得不可开交,许多护卫们都重伤的重伤,幸亏没人死亡,想来那些人也是怕在这些护卫下人身上浪费时间,杀不了正主儿,因此并没下了狠手,只要将人弄到毫无还手之力,不能阻挡他们了,就放弃,几乎没有再费事多补上一刀,人一暖过来,周临渊就派人去叶明俊那边问过,果然是出了些事,但是都没受伤。
叶明俊那边院子周贺两个女人被迷晕锁在自个儿房里,而叶明俊则是被人直接打晕,却是没出什么事儿,明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直到下午,还没见到郑老道回来时,心里也越发的焦急如焚,午饭时根本没有了胃口,吃不下什么东西,那些下人们过来收拾这些尸体和满室的血污时,一个个吐得险些连胆汁儿都出来了。大年刚过就出了这样的晦气事儿,人人脸上都带着惶恐与不安,只是碍于主子在,没敢表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