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宁表情冷然,镇定自若的将在自己脸上拉扯,玩得不变乐乎的手拉了开来,强忍住要皱眉的冲动,稚气道:“我问你,你究竟是谁,还没说呢”
一想到之前母亲看到他时惊喜的样子,周瑞宁心里就有些吃味,母亲是他的呢,好不容易能撇开父王有个独处的机会了,没想到这老头子又冒了出来,今日虽然被掳不是他心里想的,不过能同娘亲单独相处一会儿,他已经很高兴了,最近一年他每日都要进宫和皇祖父学习,都没什么机会和娘亲见面,他心里早就想念娘亲了。
周瑞宁抿了抿嘴唇,严肃的小脸就如同缩小版的周临渊般,又极有耐心的问了郑老道一遍同样的问题,从这一点看来,小孩子被隆盛帝教得确实是很好,临危不乱不说,而且镇定自然,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上位者风范,而且耐心也佳,郑老道逗着他玩耍,偏偏他也没像一般小孩子那么容易上当动怒,反倒是郑老道逗了半天,失去了些兴致,看着一脸严肃的小孩子,有些讪讪道:“贫道自高山而来,往……”
“你穿着和尚的衣裳。”听他一派胡方乱语,周瑞宁冷静的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裳,虽然已经灰秋秋的,瞧不出原本的颜色,不过仍旧是能看得出,这并不是道士的袍子。
郑老道嘻嘻一笑,夸了小孩子一声观察力好,脸上一点也没有被人揪住话题错误后的尴尬,反倒是冲周瑞宁挤了挤眼睛,一边蹲下身子,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珍爱的花白长须,这才嘻皮笑脸道:“不要这么计较嘛,你将贫道改成贫僧不也是一样吗?贫僧从……”
“你不想说算了”周瑞宁一点也没给他面子,干脆小身子一转,自个儿转回头爬到了椅子上头坐上,一双小腿悠悠的在半空中甩了甩,看到父亲已经查看母亲身体,没受到什么伤害,显然已经诉完衷情时,眼睛看到一旁还躺在地上的阿梨,如琉璃似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冽之意,脆声声开口道:“父王,母妃被这女人打了一下。”
周临渊正舒了一口气时,突然听到儿子熟悉的声音,听到明绣被打了一下时,心里一怒,认真看到明绣脸上时,果然印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子,更是勃然大怒,心疼的伸手想要去摸,可是看到红肿的样子,却并不敢真靠近了,只是怒火丛生:“谁敢打你,是谁打的?”之前看到明绣还好端端的活着,他太过激动欢喜,竟然没注意到明绣脸上的掌印,此时看到,只觉得自已心里好似被人揪了一下般,两人成亲多年,他连明绣手指头都没碰过,眼珠子似的疼着,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听儿子的话,一手搂了明绣,转过头时,看到周瑞宁的白嫩小手已经指向了地上次躺着一个动也没动的女人,周临渊想也不想,搂着明绣走了两步,狠狠在阿梨身上踩了几下,俊美的脸色都有些狰狞了:“这贱婢竟然敢对你动手”
明绣看他气得眼睛通红的模样,心里不由一软,感觉周临渊的手紧紧围在她腰间,不愿意离去,干脆将身子靠在他身上,反正之前经过大悲大喜又大惊大吓之后,此时得救浑身早已经软得没劲了,要不是强撑着不愿意出丑还憋着一口气,她早已经摊在椅子上动不了了,将头靠在周临渊胸口,一边伸手扯了扯他衣裳,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柔柔的道:“殿下,臣妾已经报过仇了。”她说完,冲周临渊挤了挤眼睛,示意他看一旁倒在地上的已经松散的椅子,周临渊顺着她目光一看,那椅子砸了好几下,扔到地上时就算没散了架,可是已经歪了大半,这么一看,眼珠子就差点儿瞪出了眼眶来,明绣的意思,不会是她已经拿了这椅子,砸得这女人躺地上动弹不了了吧?
他脖子一寒,转头看着明绣时,嘴角不由自主的就抽了抽,有些困难的开口:“这次绑你们的人……”
“对了殿下,臣妾还没能和您介绍呢。”说完,明绣扯了扯周临渊的衣裳,拉着他转了个方向,看到一旁用怪异姿势站着的秦氏,笑得满脸奸诈的样子:“这位,就是已经故江浙总督,袁林道,袁林人的遗孀呢,今日请臣妾母子过来作客,殿下,您可得好好的回报她呀,臣妾母子之前,可全靠他们照顾了呢”说到照顾时,明绣将字咬得重了些,美丽的杏眼微微眯了眯,显然是已经将仇记在了心里。
周临渊吞了口口水,看到妻子第一次露出这样他从没瞧过的模样,心里既觉得新鲜欢喜,又是觉得有些背脊发寒,这个地上动也不动的女人是袁林道的人,能被袁林道挑中送进京中当探子,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手上没几把刷子,哪里敢去挑这种有压力的活儿?虽然在宫里时他听说这事儿时,就已经派暗卫查过,猜到可能是袁林道的夫人下的手,不过真听明绣确认,并且还拖了时间,让自己能将这群人一网打尽时,他看妻子的眼色始终还是有了些变化。
“这些人……”
“渊儿,就算眼里只有媳妇儿一人,也不用将老头子完全是不存在了吧?”一个老没正经的声音传了过来,周临渊眼神一凝,听到这声音时,冰冷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激动之色,转头看到蹲在自己儿子面前,满身邋遢的糟老头儿时,依旧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低头看自己怀里的明绣:“他是,师傅?”
明绣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也有些不敢置信,今日的一切完全就如同是在梦中一般,郑老道消失了许多年,甚至周临渊派自己的暗卫探子查寻过他行踪无数次,都没能找到这狡猾得跟泥鳅一样能躲的老头子,没料到自已今日在危险关头,却是正巧碰上了他,被他救了,如果不是他出现,估计今日自己母子,还真是凶多吉少了,明绣往日并不信天意,只觉得命运都是靠自个儿的,可是此时却也不由得暗信,果然上天之中冥冥自有注定。
“今日幸亏郑爷爷,不然……”她咬了咬嘴唇,没有再敢说下去,一想到那后果时,不但是她心里发寒,连周临渊也跟着害怕,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看秦氏的目光时,简直冷得如同刀子一般,恨不能在她身上戳出两个骷髅来。
“师傅,这儿不是叙旧的地方,您跟着我们一起先回去再说。”周临渊神色虽然在对郑老道时恭敬一些,不过话语间却是不容人置疑的神色,说了这话之后,连忙招了招手,外头涌在酒馆里的禁卫军们一哄而入,走进这边屋子时不方便,还有人拿了手上的长矛又将墙上的骷髅戳得更大了一些,看到一向冷面的太子殿下对一个糟老头子恭敬有加时,众人也不敢冒犯,外头早已经准备了马匹,禁卫军们将早已经被郑老道关在这间屋子里的袁林道留下来的人手一网全打尽,临走前,有人不甘心的看着郑老道:“老前辈,您说了让我们修补好东西不为难我们的,您说话不算话”
“老夫什么时候为难你们了?”郑老道一听这话,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睛,小跑了几步,赶了一个踩住自己破糙鞋的将士站远一些,拍了拍早已经灰黑得瞧不出本来颜色的糙鞋,自顾自的跳着脚套上了,这才转头笑嘻嘻的道:“现在为难你们的可不是老夫,别说老夫说话不算话了?”
“你……”众人脸上露出气愤的神色来,之前郑老道说过让他们乖乖做事听话,就不为难他们的,这话不管怎么理解,都可以被他们想像为,只要听话做了这些事,这老头子就会不为难他们离开,放他们一条生路的。毕竟这老头子身手高超,又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谁能想像得到一个这样子的高人,会对自己等人撒谎?这么一想,众人简直是被骗死人不偿命了,看郑老道嘻皮笑脸的样子,恨不能冲上去一人咬他一口,不过此时形势比人强,这些禁卫军们一想到这些人差点儿害他们被革职,心里对这些人可恨得咬牙切齿了,对他们并不会客气,如狼似唬的,毫不客气的押着这群垂头丧气的人,如赶小鸡般,往外头走去。
明绣无语的看着那群上当受骗不服气的人被押了出去,郑老道还老顽童孩子似的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到自己当初也是险些受他骗上他当的人,原本气愤不已的回忆,此时事过境迁,再加上郑老道同她还是这样如祖似孙的关系,现在想起来也没那么生气,反倒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郑爷爷,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哄骗小孩子”想到之前他在店铺里当众说人家的事情,明绣更是觉得忍不住想笑,只是脸颊边却是疼得厉害,只能强忍住了笑,这样子看得郑老道就是脸皮再厚,也忍不住觉得有些讪然,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看向早已经被夫妻俩忘掉的小瑞宁,不再转头看这嘲笑自己的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