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一些”眼瞧着日头都已经正当中午了,几人还在这些小道间打转,来来去去也不知究竟兜到了哪儿,明绣渐渐的有些沉不住气了,只是心里烦闷刚一生出来,就生出一阵警觉,对方有可能是故意引他们兜圈子,一来是以防他们记住路,很快追踪到这个地方,二来也有可能利用她和周瑞宁之间母子天性,让她焦急让她沉不住气失了方寸,到时说不定那钓鱼的不但不用撒饵,还能将她这条鱼一网给打尽了这么一想,明绣突然心里生出警觉性来,手掌握得更紧了一些,指尖掐进掌心里头,带起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觉得心里稍稍平静了些,虽然还在担忧儿子,可是却不像之前那般只觉得心里烦闷得什么也不能想。轿子再抬着走了约摸两刻钟时,终于在遇着一个小孩子指路之后,前方再也没看到有小孩儿,轿夫在外头传话进来,声音有些惊疑:“夫人,那墙上挂了一个布条,写了字,说是往右转。”
“照布条的指示做”明绣毫不犹豫就下令,此时她一刻时间也不愿意再耽搁,多犹豫一会儿,说不定儿子就得多受一会儿的苦,明绣双手紧紧将裙子抓住,总算是在轿子又抬了约摸半刻钟,照着这样的指示做了七八回之后,总算是外头听到轿夫回话:“夫人,那布条上示意说地方已经到了,要,要您……要您一个人前去,如果不然……”剩余的话那人没再说出口,不过就算是他不说,明绣心里也明白,应该是用自己儿子来作为威胁,她心里微冷,毫不犹豫的就将轿门掀了开来,示意轿夫们将轿子放了下来,从容的整了整衣领,这才转头对几个面露不安要开口的轿夫们道:“你们就在这儿呆着,既然对方指明了要我一个人前去,你们如果去了,怕他们对瑞宁不利。”她说完,看轿夫们好似要说话的样子,不由挥了挥手:“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她说完,转头看了几个抬轿的人一眼,几人都被她身上气势镇住,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等到回过神来时,看到明绣已经挺直了腰,神色十分淡然的朝那巷子里头走了去,背影看起业娇小纤细,可是却带着一种令人折服的气势,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想起明绣之前的脸色与说话的口气,那种压迫感简直是与太子无异,让人不由自主的就答应了下来,此时也不好再反悔,都苦笑了两声,安静了下来。
明绣走在这一条小道里,表情平静,耳旁听着树上传来知了的叫声,除此之外这院子里安静得厉害,此时正是午时最炎热的时候,京里的百姓们早就已经吃了午饭躺在家里歇凉了,一般这个时候不会轻易的出门,这条巷子已经算是深的,明绣一路走过来大约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二三十米左右,前方果然出现了左右拐弯的地方,她眼里闪过一丝讥诮,抬起头时,果然看到巷子左边的一侧挂着一个不太显眼的灰布条,上头用淡淡的黑色写着:“往右拐”字样,要是不仔细看,还真不会发现这样一条夹在墙fèng里的布条,而且上头的字颜色又极浅,轻易就让人忽略了过去,挂在的又是这样一个明显与正确路相反的地方。
嘴角弯了弯,明绣眼皮微微垂了下来,遮住眼里的冷意,这才不动声色的往右边拐了进去,这样照着指示一路走了一刻多钟,这才来到一个普通的院门口前,这院子好似同之前一路走来的其它院子并没什么分别,都是一样的灰色木门,甚至连两边上贴着的已经褪了色的春联也是同许多人家一样,门口还挂了一串辣椒和棕叶,明绣走近时,还没伸手去推,那门自个儿已经‘吱咯’一声,打了开来,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将这门推开一般。
门内空无一人,透着敞开的大门,能看到院子里头的一切,摆着的石磨老树,甚至院子里明绣还听到了有鸡鸭的叫声,一切同寻常百姓人家并没有什么分别,明绣目光微闪,嘴角却是弯了起来,脸上也没露出半丝怵色,气定神闲的迈了步子进去,幸亏她出门时穿着的衣裳轻便而又舒适,没以华丽漂亮为主,因此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狼狈,反倒是简单的妆扮与衣裙,更是显得她如同出水芙蓉一般,这股子沉冷的气势给她柔弱的外表增添了几分凌厉,叫人不敢小视。
直直的往屋里开着的大门处走过去,路过院子时,明绣果然在院子的角落看着里头用竹板围出来的简易鸡圈,里头几只鸡鸭还在悠闲的打着转,不时啄两口扔在里头的青菜叶子,也许是天气热的原因,都有些无精打采,如果这些人是做戏,也是做足了全套。明绣心里提高了警觉,不管对方目的是什么,就凭这一份儿心思伪装,已足以令人戒备了。
她刚刚踏进院子,走上正屋门口的台阶时,背后的院子大门突然关了起来,在这安静的午后,发出响亮的声音,明绣眼神微闪,却没有如一般人下意识的反应般转过头去看,而是定定的看向了屋子里头,这屋子并不如同院子外表的一样破旧,十分的宽敞不说,而且是显得颇为雅致,一套黄梨木制成的家具,摆放得井井有条,屋里还装饰着花瓶以及玉器饰物,从外表看来,根本想像不出,这样一个贫家小院,竟然屋里别有洞天。
而令明绣侧目的,则是坐在那太师椅上头的一个年约四十许的女人,此时见她进来,也没有抬头,只是自顾自的捧了茶杯淡淡的喝着,动作极慢,可是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丝特有的优雅与矜持之意,好似这么看她喝茶,也是一种享受般,那妇人同明绣一样梳着简单的发饰,身上一件饰物也没有,穿着素白色的衣衫,更显出她沉静似水的气质,她不开口说话,明绣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的这么看着她,半晌之后目光才微微在屋子里转了转。
“太子妃可是稀客。”那妇人端了茶杯半晌,这才好像是发现了明绣一般,嘴角边挂起一丝浅笑,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明明她笑得并不是十分热情好客,甚至显得有些冷淡,可偏偏就让人感觉到一点也没受到冷落,反倒是很舒心的感觉,这妇人抬起头时,明绣才看清她的长相,并不是十分出色的美人儿,虽然年纪大了些,保养得也算好,可依旧能看得出来,年轻时并没有多出众的容貌,最多也算是清秀而已,可是这通身的气质,倒是不知胜出容貌几倍了。
“夫人客气了,以您的这般气度,相信投了贴子过来,本宫也是会欣然赴约,又何必弄得如此麻烦?”明绣强忍住心里的焦虑,刚刚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儿,这屋子虽然放着家具,可是十分宽敞,望去一目了然,可是除了这个妇人之外,她也没瞧见儿子的踪影,此时院子里安安静静,也不知道他是被人看住不能发出声音呢,还是已经遭了这妇人毒手。
一想到这些,明绣五脏六腑如同一把火在烧,脸上却是笑得更温柔了些,一点也看不出担忧焦急之色,那妇人微微愣了一下,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她没料到明绣面对这样的情况时,竟然还能不疾不徐,丝毫不表现出焦急之色,心里不由有些怔住,接着才歪了歪脑袋,笑了出声来:“太子妃真是说笑了,以您这样的高贵身份,民妇身份低下不过是一山野糙莽的妻子,哪里敢贸然上门拜访?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还望太子妃不要同民妇这样粗鄙不堪的人计较才好。”那妇人满眼歉意的站起了身来,竟然施施然对明绣福了一礼,这才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态度看起来十分诚恳的样子。
不过明绣却是在心底冷笑了两声,不敢上门拜访,就敢出动绑架皇太孙的招数?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就不会相信她的话,而这人明知道是鬼话,偏偏还有本事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倒也是打着想激怒自已的好算盘么?只是她心里却不惧,这妇人不管是有什么鬼主意,如果不是有几分把握,明绣根本不会这么冲动,她还记得,周临渊昨夜时所说的话,说是要将几个得力的暗卫再派些在她身边。
周临渊这人一向是说到做到,而他既然说过了,肯定是之前就早已经有了安排,后来不过是支会自己一声而已,而眼前明绣虽然看起来是独自一人,不过她心里却是敢肯定,自己周围肯定埋伏着暗卫,如果自己有什么好歹,至少不会是孤立无援到任人宰割。虽然她忧心儿子,可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既然夫人这么说了,本宫也跟您见外,我家元儿调皮不懂事,小孩子总是喜欢到处乱跑,还多亏夫人收留,不知道夫人将我家元儿安顿在哪儿了?”明绣一边说完,一边大大方方的踏进了屋里头,说话间自顾自的就要往内屋里钻,原本垂下来的珠帘处极快的闪了一个身影出来,看着已经向门口走过来的明绣,却是站在门口堵住没动,眼神有些不善的看着她,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