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纤细的身影进屋之后并没行礼,春华等人不由皱了下眉头,看了明绣一眼,见她并没发话,都不好开口,不过元禄却有些恼了,他此时有意想在明绣面前表现,原本被太子指给太子妃作为总管,他应该极有脸面的才对,只要跟着明绣做好了,替她办事尽心了,往后这位主子当了皇后,自己还不指定的风光?可明绣现在对他若即若离,好似很器重他,可屋里的事从来没让他侍候过,内侍不在太子妃身边侍候,以后哪来什么情份?还不得迟早被人钻了空子?那样他在外头就算混得再风声水起,可根基也虚的,只要有人在明绣面前说了什么,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他说不定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于侍郎家的难道没有家教不成?见了太子妃不下跪,藏头露尾的,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这番阴阳怪气的话,那藏在斗蓬里头的于舒艳却恼了,恨得一口牙咬得死紧,不过却并没依他的话就跪了下去,只心里郁闷得快吐血了,一把将还戴在头上的斗蓬帽子拉了下来,露出一张明绣好似有些熟悉又好似陌生的美丽冰冷脸孔来。
帽子底下的脸果然明绣进京时第一次遇见那于家的脸,可此时好似又有了些什么不同,不过两人毕竟只打过一次照面而已,而且那经验又不算愉快,就算她有什么变化也正常的,明绣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还没开口说话,旁边元禄已经极会看眼色递了杯花蜜到她手上,一边还笑着道:“太子妃饮这花蜜虽然不错,不过奴婢听小厨房的人说您最近都没用多少东西,奴婢让人准备了些胭脂果配着紫参片以及枸杞子和红枣等煮了些饮品,不但补身子的,而且开胃,味道也不错,这会儿已经准备好了正温着,太子妃不如尝尝,如果喜欢,奴婢也好叫人多准备着。”胭脂果就现代人常说的山楂,只在这儿换了个说法而已,元禄说完就眼巴巴的望着明绣,看到她点了点头时,不由十分欢喜的赶紧让人端了送上来。
刚进屋不久的于舒艳僵在了原地,看着这主仆几人自顾自的说着话,原本对自己说话极尽刻薄忽视的那个阴阳怪气的男人,没想到此时却对着那女人这么讨好有加,两相对比之下,这人对自己和那女人两个态度,却让她拢在斗蓬里的双手紧紧握了起来。她一边转了转头,眼睛打量着屋里的布置,光这外室,就已经有一百平方米大小左右,地上铺了厚厚的浅鹅黄色地毯,屋里也没闻着炭烟味儿,可比起外头的冰天雪地,却温暖如春,右边不远处有道精致的雕花小门,窗边放着一张红木的八角桌子,一派富贵怡然的气息迎面扑来,屋里装饰品并不多,收拾得干净简单大方,左边则明绣歪的美人靠,上头铺头厚厚的一整张毛皮,不知道什么动物的,不过比起自己斗蓬上那小小的一圈狐毛来说,高下已经可以立见。外间就已经如此大了,可中间处的拱形门,门口挂着湘妃竹帘的内室却只能隐隐看到一角,就从这一角,也可知里头面积不小,就这间屋套着内室,也比自已整个院子都要大了。于舒艳看了半晌,心里又嫉妒又酸涩,想起脑海中那记忆里俊美得不似凡人,而又身份高贵的太子殿下,不由又轻蔑愤恨之极的看了明绣一眼。
元禄这道山楂饮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此时见明绣愿意赏脸,脸上不由露出欢喜的笑意,同之前的尖酸刻薄比起来,好似不同一个人般,春华等人心里厌恶于舒艳不懂规矩,进门之后不向太子妃下跪请安,反倒露出这样一个高姿态,不过个四品官儿的女儿,摆什么谱,走在外头说不定还没她们这样一个下人有面子,到了太子妃还装什么千金大,真给脸不要脸。
这么一想之下,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忽视了站在一旁许久的于舒艳,只顾着替明绣张罗着喝的,很快的那道饮子就送了过来,果然还冒着热气儿,有山楂特有的酸味儿,加了红枣等补气血又味道甘香的东西,也许忌讳着她怀了身孕,因此并没用红糖,反倒细心的加了蜂蜜调和,明绣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酸酸甜甜的,里头带了山楂大枣的清香,那丝紫参等药味儿却像和枸杞等味道中和,甚至里头隐隐带了些清香,调和在一起味道着实不错,明绣不由觉得胃口大开,又连连喝了好几口,一团热气顺着她的肚腹直直的顺着喉间涌了上来,让她连脸蛋也染了层晕色,不由夸道:“不错,这道饮子味道本宫还喜欢,元禄真尽了心了”元禄一听她说这话,脸上略有些紧张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开来,连眼睛也带上了真诚的笑意,太子妃并没如以往般称呼他元禄公公,虽然这个名称听起来算更给他面子,不过却也信任有余而亲热不足,此时只单叫了他名字,就表示明绣心里已经将他当作了自己人,不过个称呼而已,里头却有着大学文。
而且明绣并没有说要赏他的话,这就证明明绣心里已经将自己划拉入她亲信那一圈,而并不自己送了什么她要回报什么,一对一两清,并不给他任何一丝机会,因此元禄脸上笑意更浓,侍候得也更加周到了,此时看着绿茵轻轻的替明绣捏着肩膀,恨不能一把挤开她自己上前才好。
喝完了东西,明绣觉得自己连浑身都暖和了起来,这才想起进屋之后就一声不吭,表情冷冷的看着她,好似在与她赌气不服输一般的于舒艳,看着她这样的表情,虽然外表依旧冷淡,不过却与印象中那个于不一样,明绣按捺下心里的异样,这才开口问道:“于求见本宫,可有什么要事?”明绣这还于舒艳取下斗蓬之后第一次打量她,长相自然如印象中的一般清冷美丽,不过比起已经死去的那个萱儿,却还有所不足,那种天生的冰美人气息在她身上好似强行作出来的,而天生如此,因此落了下乘,但眉眼倒精致,只行事连她这个本来对于规矩不那么严苛的人都觉得不妥,由此可知此女在家时也不知道受到大人如何宠溺。
于舒艳看着她微笑如花,歪在榻上,一副惬意十足的模样,看得站在一旁,斗蓬上的雪花被屋里暖暖的气温一烤,却化为雪水渗进斗蓬里头,站在一旁狼狈不已明绣气势已经落了下风的自己,真难以形容的滋味儿,就算她只这么坐着,两人之间的地位也一下子就区分了开来,而且竟然还说自己求见于她?
于舒艳翻出脑海中的回忆,知道自己与这个太子妃在她未婚前就结过怨的,不过那时她只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可没想到此时摇身一变,山鸡变成了凤凰,反倒高高在上了,她好些日子没听到叶明若的消息,正自有些忍耐不住间,却突然听到了最近京里头正十分火爆的双色球,再也忍不住,问了身边侍候的丫头,就写了贴子递了过来,没想到进府的过程并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顺利,不但一路塞了不少的银子,而且如今还站在这里被她的下人折损看着于舒艳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模样,偶尔有愤恨偶尔又有不甘,明绣心里冷笑了两声,原本以为能给叶明若出主意让她能平安混进太子府,而且又呆了这么长时间不被发现的人怎么也有一些斤两,没想到这次见面虽然和以前印象中的她有些变化,可却也如同她求了于光左下令想毁叶明俊前程的行事一般不堪,当下就没了应酬的心思:“于姑娘没事就请回吧,本宫乏了要歇一会儿。”
听她这么说,又见她作势打了个哈欠,于舒艳有些着急了,不过她自恃自己有明绣的把柄在手上,因此强忍住了这阵焦灼,想起那个看起来阴阳怪气不怀好意望着她的男人,她又想起明绣的身份,不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一个阉割的太监?”她说完眼里露出一丝赤裸裸的轻蔑以及小瞧,之前被元禄尖酸的叫骂随着自己这一声痛快的喊叫,以及元禄早已经阴沉下来的脸色,已经烟消云散了,随之而来的则一抹痛快。
“于姑娘好歹也于侍郎的女儿,于侍郎怎么说也做过三品大员的,怎么教导出来的女儿……”如此不堪虽然明绣剩余的话没说完,但屋里的众人都已经明白了,随着元禄等人因为于舒艳无礼的话脸色大变,此时明绣这么皱着眉头,满脸厌恶的模样,又令得于舒艳心火上升,有些不怀好意的看了明绣一眼,又望了旁边的春华红梅以及柳絮和绿茵一眼,略有些高傲的扬了扬头道:“叶明绣,我有话要对你说!”意思将这些下人们全都赶出去,这样对明绣最好的,说不准她善心大发,还能给她留一丝颜面。
明绣一听这话,不由啼笑皆非,开始怀疑自己今日要见这个女人果然一个昏了头的决定,果然无聊得久了,就想找些事做,没想到这于舒艳竟然如此不堪,比起之前她之前的行事来说,更有些放肆的模样。
“大胆”元禄早就恨这女人提起自己的痛处,有心想暗地里下阴招,此时逮到机会,眼里神情阴森森的残忍:“太子妃的名讳也是你这样的低等人能叫的?简直不自量力”他说完又转头恭敬之极的看着明绣:“太子妃,这贱婢对您不尊,请您让奴婢亲手处置她,好代于侍郎教教她,什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