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止皇后心里的痛,其实在隆盛帝心里,他更痛,可他痛还不能说出来,不能像皇后一般想起这件事可以抹抹眼泪,因为这些牺牲,他为了要好好治理大周国,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他不能在那时任由自己的心意宠爱妻子,甚至现在也不行,就为了大周朝的百姓们,他牺牲的东西太多了,不止那一个公主,而好几次都差点儿失去了皇后,让隆盛帝每每想起这些事时,对冯氏就一阵咬牙切齿的痛恨,偏偏面对她时还得露出宠溺不已,为她着迷的模样来。
皇后这还第一次看见皇帝毫不掩饰露出自己真实的表情,以往的他总像被一层雾蒙住,永远教人瞧不清他心里头的想法与喜恶,这时看见他眼里的怒火,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就涌了出来,赶紧背过身用帕子擦拭干净了,这才转过身子朝他点点头:“元太医已经确认过了,因为中毒的时间短,因此孩子还没事,只要绣儿好好调理一番身体,多补回来就行了。”
果然两人不愧为夫妻,隆盛帝除了替自己那个没出面的公主心疼之外,最为关心的就这个问题了,现在听皇后说自己的孙子没事,不由狠狠松了口气,随即接过黄怀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这才坐在皇后让出来的中间正位椅子上头,脸上表情有些狰狞,看了看冷默不语的周临渊眼:“这事儿心里有眉目没有?”
周临渊冷哼了一声,眯了眯眼睛,眼里透出危险异常光芒:“还没有,但不论他谁,敢做出这种事,我绝不会放过。”
隆盛帝皱了皱眉头,他平日虽然看起来威严十足,可心里对明绣这个儿媳妇还很满意的,不光说她有多么优秀,就她平日的一举一动,真像普通人家,女儿关心父亲一般,而且更为令他满意的,明绣根本就没有想要赶紧让周临渊上位,自己做皇后的野心,隆盛帝妥在皇家,从小就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嘴脸,最为难得的却她这种纯粹的心,此时听她受伤害,有想起以前的往事,引起他共鸣的原因,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原因,也有单纯因为她这个人得了皇帝真心保护的原因。
“太子府里竟然会锼生这种事,你平日那些暗卫怎么做事的?”
听出皇帝口气里的不满,周临渊心里也不满,不过这种时候不争执不休的时候,最要紧的赶紧将问题解决了,将危险掐灭在萌芽中,才最紧要的,因此他没回皇帝陛下的嘴,反倒认真想了想,说出自己心里的怀疑来:“太医令说这色醉的药材产于南方一带,而且极为难得,一般的勋贵甚至连听都没听过这东西。”
隆盛帝一听他这话就已经明白过来,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那就说,这东西得要从南方运过来,而且得要特别的人才能拿得到,要么超级的古老世家,要么就生于南方的贵胄。”
父子二人对望了一眼,那副算计与阴狠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明绣靠着周临渊,同皇后安静的看着这神情极肖似的父子,心里感觉十分奇妙,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肚子,想起自己差一点儿就失去了它,心里就后怕不已。
周临渊同隆盛帝寥寥几句对话,心里已经有了个大约的想法,他的太子府已经被他梳理得差不多了,照理来说不会出现这次的事情,以及明绣不会有危险的,可没想到危险确实发生了,而且在他眼皮子下头发生的,证明这人不但对太子府十分了解,而且还能靠得近明绣,或者靠得近他的。
这种人数得出来的,就那么几个而已,更何况那太医令也说过,色醉只要认真的用心去分辨,总能看得出来的,只以前他大意了没注意过这方面,更自大的认为没有谁敢在自己的眼皮子下头动手脚,这件事不止差点儿给明绣带来了难以抹灭的伤害,更给他也敲响了个警钟,往后行事还须得更加谨慎才行,如果再这样大意,说不准人家下的就不会这慢性的毒药了。
父子二人心里已经大约锁定了几个怀疑人选,相互看了一眼都一阵苦笑,他们二人还真肖似,不但性情相似,连这种经验也很相似,说出来实在不什么有脸面的事情,幸亏明绣发现的时间还算早,虽然隆盛帝心里有些心疼皇后那时中了药失去孩子,可这时却不得不庆幸,就因为那时的遭遇,明绣才能及时的被发现不对劲儿。
皇帝的时间很宝贵的,他刚刚才下朝就往这边赶了过来,书房里还等着几个大臣不说,而且案子上头还堆了高高一摞奏折,因此坐下来没一会儿,同周临渊说了些话,两人又讨论了一阵,心里有了些眉目之后,这才给他递了个眼色,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皇后一眼,急匆匆的又回自己的地盘儿去了,来得快,去得更快,没一会儿功夫,外头等着的那些宫女太监,以及龙辇就已经将人抬着就走了。
明绣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强忍着一波接一波的睡意,皇后看了有些心疼,她知道这种困倦不已的感觉,这孩子能坚持这么久,一直等到皇帝离开时才露出疲态,已经很能忍得住了,她拍了拍明绣的小手,嘱咐道:“等下在这儿等元太医将药拿过来,用了午膳后再回去。”
她看明绣如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小脑袋看起来好像很没精神的要歪到肩膀上去了,不由仲手将她脸扶住,看她脸色苍白,原本秀气小巧的漂亮脸蛋也变得有些浮肿,一双大眼睛也没了往日的神采,不由细声哄道:“反正时间还早,不如绣儿到母后偏殿睡一会儿,我已经让人将那里收拾好了,铺了冰块,凉凉的很舒适,不会热。”
她话一说完,不止自己愣了一下,连周临渊眼里也露出精光来,太医令说过这色醉只有极淡的色彩,而且像烟雾水气一类的东西,最常用的方法就用香炉熏着,或者在衣衫被子上面作文章,可现在他突然听皇后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有可能冰里头也会被混入这色醉,本来太医令说的明绣中毒的这情况,那下毒之人用量不敢太多,只要将那一点点液体倒在巨大的冰块上面,到时放进屋里,气味一样传染不说,而且还很容易被冰块吸收,和冰块融成一体,等那些冰化成水时,谁也再找不出来,因为谁会没事想到,那冰里头也有可能被加了料?
这时候的冰都前一年冬天就藏好的,要作文章很不容易,可正巧因为这色醉的稀少,与毒性的奇特,才使得这种方法并不不可行的,简直可以说得上神不知鬼不觉,等人中了招已经魂飞天外,说不准也不会知道怎么回事。
周临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不过明绣的衣裳以及被子c黄账等也有可能出了问题,他这时恨不能回府大肆清理一番,可这时却强忍着怕打糙惊蛇,没抓到那下毒的人,往后让人家藏了起来,不用色醉这样毒药里头算温和的法子,改而使用一击毙命的话,那他可真后悔莫及了。
明绣在皇后这里直睡到午时,才被周临渊半哄半抱了起来准备用午膳,元太医回了太医院不久,就已经配好了药让小太监送了过来,打着替皇后补身子的名义,倒也没有怀疑,因为谁也知道,皇后时常会请元太医过来把脉,偶尔也会开些补药,虽然这次太过夸张了一些。明绣揉了揉眼睛,重新任人梳过头发出来大殿时,看到皇后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殿里一角小几上头摆着那高高一摞的药包时,下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原本还困倦不已,这时睡意一下子不翼而飞,指着那包捆得扎扎实实的一大堆药包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些,东东西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