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一听这话,更是有些害怕,额头又连忙往地上叩了好几下:“小姐饶了我,不,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吧,下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明绣皱了皱眉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家里清理一遍,她之前去京城的许久,家里一切都交给陈大娘打理,可是陈大娘明显不是管理家事的一块料,处理起这些事情根本不着调,看人的目光也是从她平素里能不能和人家合得来作为准则,可是这样明显是不行的,许多村妇也许性格是豪慡大方的,但私底下都免不了有些爱说闲话的小毛病,再加上她们没经过严格的训练,见着银子眼睛发亮也是正常的。可家里请下人却万万不能每人都是如此,不然一有什么风吹糙动,怕是连内衣穿了什么颜色也会被一些浆洗衣物的下人传出去。
她决定慢慢再来处置这丫头,因此这时便没有必要再同她多说什么,只是想起那外头求见的男子,之前已经找人去打发了一次,他却是非要见自己,依他所说真的站在门口不走,怕是外头又会传出事情来,再加上她虽然认定自己没有什么同龄的少年可认识,但是保不准有可能是哥哥的同窗或者是旧故等,兄妹二人的亲戚除了乔沐远外,她根本不认识其他人,有可能那人真是兄妹两人的亲戚,她就是见一见也无妨,反正不认识再请他走也就是了。想过之后明绣看了秋霜一眼,吩咐道:“你去请要见我的人到公子阁楼的大堂里等着,让人好好的招呼他,就说他是昔年的旧友来访罢。”
秋霜眼睛一亮,脆声声的答应了一声下去了,临走时还没忘了把那已经吓坏的丫头给顺道拉走,不让她再碍着明绣的眼。
明绣有心要晾那求见的人一晾,既然他敢这么大喇喇又不顾规矩的求见,那吃些苦头多等一会儿也是应得的。她相信秋霜不会让那男子好过,因此也是不慌不忙的,反倒是安下心来拿着毛笔练了一会儿字,又做了会儿女工,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又着人拿了衣服换了,慢吞吞的往楼下走去。
这时正值六月中旬,山里的空气虽然比一些地方要凉慡了许多,可是这时正是午后,外头林子里蝉不停的叫着,偶尔有阵轻风吹过,倒是将园子里的植物吹得沙沙作响,传到脸上时才有了丝凉意。
几个丫头走在她后面,有好几个人手里拿了扇子,一边替她扇着风。原本明绣在自己房间里时,都只是穿着薄薄的两层薄薄的内衣而已,现在要出来见陌生人,自然是除了两层衣服之外,外头还要再套上一件正装才得体,因此走了没多久的功夫,浑身就出了些汗来,脑门上也是一阵烫热,对那求见的人更是没了好感。
她住的楼阁离叶明俊的楼阁地方虽然不太远,可是却也不近,以前修建时想着哥哥往后会结婚生子,要是住得近了怕是不方便,嫂子说不定也会有意见。可是等到修完,叶明俊又在京里任职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此一举了,叶明俊往后能不能回这小山村住还不一定,自个儿也是要出嫁的人,往后这宅子就算修建得再漂亮,也是无用。
越想心情越失落,连带着觉得太阳更晒得心里慌,她抹了下鼻尖上头的汗珠,心里又添了一层烦闷,虽然头顶上的太阳明晃晃的,可是想着被半逼迫的接见一个莫名的人,多少有些不慡,再加上这午后又正是想睡觉的时候,精神也是有些萎靡,因此步伐自然是走得慢了些。
原本只是十来分钟的路程,明绣等人硬是走了一刻多钟才到,虽然这样是让屋里人等得久了一些,可是那屋里又没太阳顶着晒,不比园子里,到底是谁受了折磨,还不是一清二楚的事?明绣想着自己一时间发了孩子脾气,结果反倒是累得自己吃苦,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苦笑一声。
她走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蛋已经晒得有些嫣红,整个脸庞更加的出色,衬得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的明媚。
厅堂的大门大开着,走到了屋檐下明绣才感觉一丝凉慡,秋霜正直挺挺的站在屋子里头,见到明绣时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连忙过来请了安扶着她手跨上了门前的小石梯,一边还抽了帕子替她搌了搌额头上的汗珠。
屋里大堂上正端坐着一个白色的人影,手里拿了把折扇轻轻的晃着,低垂着头隔得稍远有些瞧不清楚面容,见着明绣时连忙站起身来,远远的对她抱手行了一礼。
明绣眯了眯眼睛,心里对他没有好感,自然也没有还礼的必要,再加上她有心让这人觉得他的行为冒昧了,因此直直的走进屋里坐到主位上,看也没看那青年一眼,坐定之后接过秋霜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这才抬头看起这个青年来。
这青年长得二十来岁的模样,面容并不如何出色,身材削瘦,可是整个人气质却是有些不凡,被自己晾了这么久,刚刚又得到了无礼对待,他却并不如何着恼,反倒是嘴角边噙了抹笑意,举手投足间倒是有了些潇洒。
明绣仔细看他容貌,在脑海里想了许久,可是并没有这个青年的印象,想着自己这大热天的,走出来遭了这通罪,现下里层的衣服都贴在了身子上,十分难受,他却是一副被人侍候得很好的模样,心里无端就有些上火:“这位公子,我们应该是没见过面,你要见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她也不再迂回,而是开门见山的直问。那青年见她话语间隐隐有些怒色,忍不住眼里闪过丝笑意,原本平凡的面容倒是因为这波光华而显得生动了许多,他一边又冲明绣拱了拱手,一边‘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摇了好几下才淡然的说道:“绣儿想来贵人多忘事,早就忘了我吧!”
明绣一听这话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不是和她特别熟,而她又愿意亲近的人,她根本是不耐烦同人家兜圈子的,更何况平素里李木匠等人以及周临渊等叫她绣儿也就罢了,这陌生人是怎么回事?开始非得要求着见面不说,一见面就作出这副自来熟的模样,真真令人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