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冷冷暗骂一句。
虽计策失败,但好歹夺回了柏清玄发现的步弓。
至少在清丈田亩一案上,柏清玄失去了重要物证,后续的弹劾也会变得单薄无力。
“看样子只能先保住水家再说,”他抬起晦暗的脸看向廊檐,一颗流星匆匆陨落。“此次行动虽未置他于死地,但好在重伤了他,未来三两个月还有许多时间再做布置。”
这样一想,倒也逐渐平缓下来。
柏清玄毕竟不是普通朝臣,想一举铲除他困难重重。
水溟萤恨得牙痒,一想到他的名字便浑身气血逆流。不为别的,只因他太过耀眼,刺痛了他脏污的心。
* *
长石山谷底林木遮天,常年见不到一寸日光。
清冽泉流从山涧淌过,激起阵阵水花。
耳边传来涓涓水声,云书羽卯足力气掀开眼皮,浑身像是被拆散了一般剧痛难忍。
“汐羽……”
他还记得坠崖前的一切,堪堪魂魄归位便急忙喊出这句话来。
眼珠艰难转动,巡视一遍周遭环境,只见草深木长,除了绿还是绿。
云汐羽常穿鹅黄色的衣裳,坠崖时应当并未脱落。
他极力想要从四周深绿里找出那抹浅黄,却最终一无所获。
“汐羽,你在哪里?”
既然他没死,云汐羽也同样有机会存活。
他想撑起胳膊往前爬,却发现右臂奇怪地翻转着,根本不受控制。
回头望去,左腿也断了,膝关节肿成了西瓜。
只剩单手单脚,他咬了咬牙,奋力爬起来。
晚一刻发现云汐羽,她的生命便垂危一分。
指甲抠进泥土里,右脚陷入污泥中,一点一点拼命往前爬,目光如鹰犬一般锐利,似要把周围杂草看穿。
嘀嗒,嘀嗒,有水珠打落在枝叶上。
云书羽微微抬头,只见头顶的浓绿中有星星点点的雨珠坠落。
零星水珠打湿了他的浓睫,渐渐越来越大,直至倾盆而下,把他浇了个透湿。
“汐羽别怕,哥哥来了……”
他不顾漫天雨水,继续缓慢爬行,断掉的胳膊和腿沉沉拖在草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眼。
水雾迷蒙,谷底又寒又湿,他泡在冰冷刺骨的雨水里,很快冻得全身发僵。
“不能停,还没找到汐羽……”
话未说完,忽从上方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隆声。
他抬起发抖的手,想半撑起身子,可还未等他支好胳膊肘,那轰隆声便已涌至耳侧,接着眼前一黑,困入了泥水。
眼睛被黏腻的泥土覆盖,他呼吸困难,身上压着沉重的泥石,动弹不得。
“汐羽……”
云书羽心底呼唤着妹妹的名字,渐渐失去意识。
* *
柏清玄在寒山寺昏睡了整整三日,直到小年夜那日晨间才悠悠转醒。
“柏大人,柏大人?”
百丈靠在床前,见他眼皮轻动,连忙唤出他的名字。
柏清玄慢慢掀开眼皮,见是百丈大师,立时心下一安,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哑了嗓子。
喉咙里仿似烈火灼烧,干痛得厉害。
百丈见他这副样子,赶紧转身去外厅取来茶水,递给他抿了几口。
清凉入喉,压下那股灼热的烈焰。
柏清玄缓了缓:“百丈大师,多谢相救!”
“阿弥陀佛,柏大人无事就好,不用客气!”
百丈习双手合十,朝他躬身一揖。
柏清玄斜眼扫向屋内,轻声问道:“卫百户他们回京去了么?”
“回柏大人,是。”
百丈把茶杯搁在床前方凳上,掀起被角打算为柏清玄把脉。
“百丈大师,我的伤几时能下地走动?”
听柏清玄这一问,百丈按在他腕间的手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