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出时，回头对朝云道“姑娘尽管在宫里住下伺候我儿，外面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们将军府缺啥，我明天让顺子公公都送去。”

“军师，我也告辞，去让高统领安排金甲卫去你府上执勤。”

“有劳了。”朝云也给黄超深深万福。

“军师不要客气，咱们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

黄超说完走出去，只留下朝云在那里思想，他们怎么就成一体的了？还一荣俱荣？

朝云摇头，走到萧长烨床前，搬一个小杌子坐在床边，看着萧长烨的睡颜，觉得无话可说。

屋子里烧着地笼，有些热，朝云脱去披风，又脱去大棉袄，只穿里面的棉坎，再次坐下时，便看到萧长烨的睫毛动了动。鸦羽一般的长睫毛宛如两只黑蝶，略微扇动间，便给萧长烨的脸上增添了一丝生气。

朝云惊喜扑上前，“你醒了？”

但是萧长烨并没有醒，他依然沉睡着，沉入他的梦魇里不肯醒来。

朝云便没话找话说起来，“你还记得吗？你那时候是十岁吧？我那年才七岁，我便在琅琊河里救了你。你那时候太沉了，小小的我拉不动你，便顺着水势往下游飘。我本来想拉着你的手的，但你乱扑腾，我怕你把我拉入河底，那样咱俩就都淹死了。我便拉着你长长的头发拽着你走，你还记得吗？”

萧长烨当然记得，但他沉在自己的梦魇里不愿意醒来。他的眼前，也出现了那条黄水滚滚的琅琊河，像个张着巨口的魔鬼把他吞没。而推他下河的正是他的好大哥和好二哥。他想找父皇说，却怎么也找不到父皇。待找到父皇了，父皇却不信他，还斥责他胡说。

“让我看看，我当年拽你的地方是不是没有头发了？我记得我上岸时，我手里留着几根你的长发，还带着血迹。”

朝云站起身，半跪在床头，手轻柔地抚上萧长烨的头顶，慢慢摸索起来。

果然，她摸到萧长烨头顶上一小块光滑的地方，那里显然没有长头发。

这让她想到琅琊乡下生癞痢头的人。她想象着萧长烨小小年纪便秃了一块的头皮，不由得笑了。

萧长烨皱眉，这让他想起小时候被宫里的兄弟姐妹嘲笑的情景，他唯有把功课学好，把武艺学好，才能度过那段自卑的日子。而在那段日子里，他恨极这个小姑娘。

“这样一想，咱们认识也有十年了哦。”

是啊，他们认识十年了，本来他们已经是陌路人了，但每次走到大将军府门前时，他都不由得多看两眼。他觉得那个明媚又凶悍的小丫头，仿佛随时能在那扇厚重的朱漆门里走出来。

“自从我们认识后，你愿意用一千两银子换取治国破敌策。我知道你那是怜悯我，看我穿得破衣烂衫的。后来，你又用烈山王的封号想要换取我的自由，我知道，你那也是怜悯我，不愿意看到弱小的我受大长公主欺负。”

你知不知道，我没有怜悯你，也没有可怜你，我知道以你的本事，到哪里都能活得恣肆。你的才识，值得我用金钱和王位来维护。你不要妄自菲薄了好吗？

“还有一个事哈，我始终解不开，你是皇子，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为啥非找我这个土得掉渣的破落户呢？享受着你的关心，有时候我也自我放飞，我幻想着能和你天荒地老。但自小我就知道，我只有靠我自己，才能拯救我自己。所以，等你醒了后，你就不要再缠着我了，各自安好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