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个痛快。”
锦州城的军衙大狱当中,饱受折磨的细作向韩林提出了这么个要求。
已经重新坐回到半月桌旁的韩林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诚恳地说道。
“可以。”
“你犯下这么大的罪过,按理说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想活命已断无可能,给个痛快我不敢保,不过,只要你从实招了,那我敢保证在你临刑前吃好、喝好、睡好。”
说着,韩林又叫赖麻子和潘野将这细作放了下来,让他在长凳上坐了。
那细作的精神已经十分萎靡,即便松了绑,韩林也不怕他跑了或者暴起伤人。
“再给我弄些吃食。”
细作沉吟了一会,又说道。
“放肆!”
侯世威一拍桌子,对着这个细作声色俱厉地喝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屁话,要说便说,不说就按照刚才的法子再来一遍。”
“就是!”
侯世威的妹夫赖麻子听到姐夫暴怒,也跟着附和道:“蹬鼻子上脸的,你当韩大人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瞎他妈放什么屁!”
郭骡儿对着赖麻子猛踹了一脚,赖麻子还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韩林和侯世威都面色不善地看向自己,赖麻子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缩了缩脑袋。
那细作看了看侯世威和赖麻子,嗤笑了一声:“这位姓韩的小大人,爷爷我是服的,你们又算个什么东西,信不信爷爷我现在就咬掉舌头!”
此时他又硬气了起来,仿佛方才哭喊着求饶的不是他一样。
“你!”
侯世威暴跳如雷,刚要起身继续殴打这细作,却被韩林一把拉住。
韩林先是对着侯世威摇了摇头,随后又对坐在凳子上满脸冷笑的细作说道:“我看你也是条汉子,好,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麻子、潘野,你俩记下来,一会就去置备。”
听到韩林说的话,这细作竟然点名要海仙楼的饭菜,甚至还要一壶薤上露。
侯世威刚才被这细作怒骂地脸上一阵红白,此时听到这细作如此得寸进尺,冷哼了一声:“吃了酒菜你若不说怎么办?”
那细作置若罔闻,只是冷哼了一声。
“说话算话?”
韩林问道。
“爷爷我既然已经说出了口,那便做不得假!”
“好!”
韩林拍了两下巴掌赞叹道:“虽然你作恶多端,但也不失磊落,骡子,你俩去置备。”
潘野有些犹豫地说道:“可……鞑子尚在围攻城池,海仙楼也不知道开门没有。”
见韩林面色有些不愉,郭骡儿立马说道:“大人放心,便是不开门,咱也把那厨子拉起来烧菜!”
韩林点了点头,心中暗叹,还是自己的弟兄知道自己要什么,靠谱啊……
几个人这一切,就大约是一个时辰,期间韩林还给这细作倒了两杯茶,不再审问,只是聊一些家长里短。
从这细作的口中,韩林知道了他的身世过往才知道他也是个苦命的人儿。
这人本就是辽民,原本也是中等家庭,少年时亲眼见证朝廷的鹰犬以矿税的莫须有名义将他的家资抄没,导致破家。
一家人没了生计,就往奴地去可被明军抓住,虽然他们大声以汉言求饶,表明自己是汉人的身份,但仍然被冒功砍了脑袋,他因为去打水侥幸逃过了一劫。
眼见家人惨死,他怒恨交加,便投了鞑子,最开始也是个包衣奴才,后来又走了李永芳的门路,才当了鞑子的细作,帮助鞑子在辽地烧杀劫掠。
以泄心头之愤。
韩林心中不胜唏嘘,说他可怜吧,他又恨可恨,说他可恨吧,血仇又在此。
只能说这该死的世道,和那群如同狼豺一般,不断盘剥底层民众的文臣武将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