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一旁歇去吧,这些事由我来做。”思楚一把拉住云英那只健康的手,硬是把她拉到了客厅电视机旁的那张靠背椅上坐下。
“孩子,真辛苦你了,总要麻烦你过来操劳。哎,我这类风湿性关节炎,到底是没有特效药。”
林思楚收拾着饭桌上的碗筷,问道:“姑姑,你有没有尝试过艾炙疗法?”
“艾炙?”云英讶异地望着她的小甥女,她左手习惯性地平举到腰部,微微颤抖,右脚走路时一拐一拐的。这样的姿势已经被迫保持了将近十年,她看过不少医生,吃过不少药,终是没法治好这顽疾。
哎,年轻的时候逞勇,到老了,报应来了。
刘家每年都会在在村头小溪对面的自留地,种上一些应季蔬菜,到收获的季节,年轻时的云英总在凌晨两点左右去那地里摘菜去卖,小溪没有桥,溪水不深,只没过脚踝,她挑着满满两箩筐蔬菜的重担,总要赤脚淌水过溪。
这关节炎,怕是那个时候落下的吧!
早知如此,当初过溪的时候,就该买条下水裤来穿。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姑姑,我在网络上看过一位四十多岁的老中医开博克,那博克上有好多文章都谈到用艾炙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华国上下,不下上万人依照那老中医文章里的指点,进行艾炙,取得了一定的疗效。你看要不要试试?”
“有这等事?”
“我改天上网帮你选些陈艾及艾炙器皿回来,你艾炙一段时间看看如何?”
“好啊!若是能医好我这顽疾,那便是最好不过。”云英望着思楚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眼里充满了爱怜。
这孩子,自打父亲上山采石发生意外,母亲丽筠拗不过其父母安排,第二年找了个老实的男人改嫁了,原想生活是有了转机,偏生那个与思楚年纪相仿的后父女儿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思楚在那个新家,那女孩处处与她作对,在丽筠为后父怀上二宝的那段时间里,表现犹甚,思楚硬是被她气得回了梅花庄。
梅花庄原是个开满梅花的村子,村庄位于锦城西北郊,与松柏园齐名。
梅花庄里的人都偏爱种梅花,每年寒冬,这个南国偏北的小村庄便会在最冷的季节,下起零星小雪。
梅花庄家家户户都会在院落里栽上几棵腊梅,除外,梅花庄还有一条贯穿整个村子的水泥路,道路两旁植满了梅花。
雪天里,腊梅花开似雪,梅、雪相映成趣,那番景致,倒也成了锦城又一名胜。
梅花苑亦是个非常诗情画意的居所雅号,那思楚的父亲玉模原是个风雅的读书人,那年高考落榜,便不愿再复读,打了两年的工,买了一辆拖拉机,跑起了运输。
结婚不到五年时间,玉模便在村里头审批了一块地,盖起了一座两层楼的农家小苑,那块地,早先就栽了数棵腊梅,玉模在建房动工的时候,把它们保留了下来,并且又种上了数棵。
每至隆冬,腊梅花开似雪,开后落瓣纷飞,那玉模便会携女儿大把采集梅花,晒干,供大家年前做梅花糕用。
那年月,梅花糕的香气溢满了整个梅花庄……
然则今天,往事已矣,岂可再追。
哎,思楚,这苦命的孩子。
好在大哥、二哥对她疼爱有加,在生活上多多少少给她点资助。
思楚这孩子从小便独立得很,那年丽筠改嫁,她也不过十一岁左右吧,叫她去大哥、二哥家住,她偏生喜欢一个人住在梅苑。
没办法,大家只好由她去,好在大哥、二哥家房子就在她家隔壁,那梅苑房前屋后也是紧挨着人家。乡里乡村的,治安也好。她平时得空回娘家,总要到她家去看看,却也相安无事。
在这些亲人当中,最关心思楚的当数世清那孩子,世清是大哥的儿子,仅比起思楚中大上四岁,却像个小大人似的照顾着思楚。
他陪着思楚在梅苑呆着,辅导她学习,帮她处理生活上的一些琐事
那玉模实则不是她的亲弟弟,他是父辈的一位战友托孤,故思楚与他们林家并无半点血缘关系。
这一点思楚与世清那孩子从小便心知肚明。
那一年,世清大专毕业,便在家里公开了与思楚的恋情,欲与思楚结成连理,结果哥嫂不肯——
村里支部书纪的女儿看上了世清,女孩清丽可人、伶俐得很。
世清若是能与那老支书的独生女儿结婚,往后的生活便是如沐春风。
奈何世清是个死心眼,硬是要和思楚姑娘在一起。
家人反对,他索性也不参加教师应聘考试了,买了一辆拖拉机,跑起了运输,硬是与那老支书的庸实家道较上了劲,同时挣钱给上大学的思楚交学费。
在他的资助下,思楚修完了四年的小学教育本科学业。
“姑姑,面粉放在哪?”一声清脆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路,是思楚姑娘。
“面粉?”
“姑姑,每年冬天,你不是都要做团子嘛,我们把面粉找出来,给它揉揉,晚上发酵好了,明日便可做团子。”思楚道。
过年做团子是石河村的习俗,这一点思楚自小便明了,每年年前过来,她总要帮姑姑做好了团子才回梅花庄。
“哎,瞧我这记性。面粉在厨房壁柜里搁着,早上你姑父买了五斤回来,都给它做了吧!”
“好咧!”思楚爽快地应了声,转身进了厨房,从那壁柜里取下面粉,放在一个黑褐色的瓷盆里,兑上水,取了筷子,在那加了水的面粉中搅拌起来。
“思楚,世清还在开拖拉机吗?”云英问道。
像是回就她的问话似的,门外响起了拖拉机“突突突”的机动声。
姑甥俩对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