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风有点凛冽,梦菡掖了掖羽绒衣的领子,电动车下了国道,开始进入莱霞溪畔。
今天是周一,下午放学,小学校照常开例会,梦菡让夏寒山送饭的同时,顺便把小豫接回家,每周的这一天都是这样,这已经沿袭成了一个习惯。
今天的会议真的有点长。先是副校长说话,布置新一周的工作要点,再就是正校长发表一通长篇大论,关乎教育局发布的几个文件要求。
正校长口才好,在教育届是出了名的。今天的会议上,他一如既往地举一反三,谈古论今,对那几个文件的要求加以详细诠释。
因此,到下午放学后会议结束,已是晚上接近七点钟了。
时令入冬。
校外华灯已上,松柏园入村的水泥道同样冷清,村子里的人们大都吃过晚饭,躲进屋里取暖去了。
这是下坡路段,这条路一向是宽敞无比的,那一辆斜道里开出横冲直撞过来与年隽宏车子一样颜色的奥迪,真像是撞了鬼,有那么一瞬间,梦菡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他的年隽宏来又来接她去跳舞了。
但是,这种思想很快地又被一种求生的欲望给代替了,因为梦菡发现,那奥迪仿似没长眼睛,竟然从后方朝她斜斜地撞过来了。
来不及多想了,梦菡把电动车头一歪,加大电门,“小飞雀”如一只受惊的小麻雀斜斜地往坡下飞速冲去。
三秒钟后,梦菡回头看那奥迪,那车子还跟在她的屁股之后,只是司机已经长好了眼睛,那奥迪不再冲向她了,遵循交通规则前行。
好了,终于可以放心地骑行了,只是这刹车擎,却似失了灵,怎么刹都刹不住车,娘家别墅的影子在身边飞速地掠过。
梦菡第一次嫌弃这条熟悉的水泥道,下坡路段那么长。
怎么办,难不成避过了车祸,还是免不了要狠狠地摔上一跤不成?
有了,那前方五米处有一户人家在装修房子,门前刚好有一大堆沙子。
梦菡想都没想,车头直接对准那一堆沙子冲去。
“扑——”的一声闷响,疾速前进的“小飞雀”一头扎进了沙堆里,惯性使然,梦菡从车上直摔下来,还好摔落在沙堆之上,只是这脸倒栽葱般地埋进了沙堆里,害她吃了一嘴的沙子。
梦菡好不容易让自己站立起身,用力啐了几口,嘴里还是有细小的沙粒。她从旁边倒地的“小飞雀”车头取出水杯,往嘴里灌了好几口水,这才勉强把嘴里残余的沙子洗漱干净。
她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欲去扶那“小灰雀”,不料身后响起一声低沉的却略带尖细的男音——
“摔伤了没有。真的很抱歉,让你受惊了。”
梦菡循声望去,见一个高个子男子站在自己身后,路灯下他着一件军绿色的羽绒外套,内衣是白色的衬衫,系一条斜条纹的枣红色领带,肌肤略黑,鼻梁高挺,鼻尖却似外国人的款式,稍稍往里勾着。接近一米八的高个儿,只那一双眼睛却似一潭秋水般地与一身彰显阳刚之气的装扮不大协调。
一个帅气的小青年,只是这大男孩较之子豫,却似缺了点什么。
至于是什么,梦菡一时半刻想不出来。
“很抱歉让你受惊了,来,我帮你把电动车扶起。”
那么,这便是那肇事的奥迪司机了,刚才如鬼魅般地出现在她身后,害她东躲西藏,以至于出现了现在这等糟糕的局面。
还好自己刚才反应迅速,往那一堆细沙冲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怎么开车的,没长眼睛吗?”梦菡气极,朝那高个子的大家伙大吼了一声。
自从年隽宏去世之后,周边的人们得知她被赶出翠柏园别墅,大家在背地里对她略有微词,以至于在生活中、工作上,总有寻畔滋事的家伙冲她而来。
在这种长久的单身的日子里,她渐渐学会了泼辣,学会了用有点冲的语气去怼那些对她不怀好意的人们。
她得学会保护自己,还有她的儿子小豫。
因而,当这个大家伙朝她表示歉意之时,她还是忍不住有点恼怒地朝他吼了起来。
“你看需不需要上医院看下,”那高个子朝她俯下了身子,态度谦恭极了,梦菡不好发火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细沙,斜睨了一眼这个马虎开车的大家伙:“还好,没什么。”
这当儿,那高个子已经帮她扶起了电动车,试着把车头摆正,俯身去把那从电动车头掉落的一些物件捡起,放进车头的小篮子里。
梦菡一把拉过电动车的车把,狠狠地瞪了那家伙一眼,跨上车座,转身离去。
当她掏出钥匙准备打开别墅院子的大门时,忍不住扭过看了一眼,却见方才那肇事的奥迪司机跟在了自己身后,也往松柏园夏家别墅行来了。
“我说过没事了,你走吧!”梦菡朝他道。
这人是不是有问题啊!都说没事了,还紧跟着过来干啥?
她蹊跷地望向高个子,后者朝她展现了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