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其中的莽撞之辈才会乱来,譬如数十年前的岑猛之乱,先是土司与土司之间打了个一塌糊涂,然后朝廷也派大军征剿,改土归流之后依然定不下来,最终就闹到连王守仁都来了,搞出一个将田州府降级为田州,分割原田州府一部分给其他土司的以夷制夷措施来。
而现在八寨地区的情况与当时虽然不完全相同,但土司们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各大土司世家都盯着这方圆两三百里的地区,想要来争一争。
在这种情况下,桂西土司们对于张任这个坚持改土归流的巡抚,自然是恨得牙痒痒了,其中如果有某些胆大包天之辈想要弄死张任,也就不算稀奇。
高务实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又将这番分析说给张任听了,想看看他有什么看法。
但张任却提出了一个疑问,道“虽说僮人土司与瑶人之间,既有联合,又有争斗,可谓半敌半友,但如果是像直指所言,僮人盯上了瑶人的八寨地区,瑶人为何还会出手帮他们”
这是个问题,但并非无法解答。
高务实道“这有不是没有可能,譬如瑶人可能觉得,与其让朝廷得到八寨地区,倒不如让僮人得到比方说,某土司暗中许诺瑶人,说自己哪怕得到八寨地区,也给瑶人划出一块地面,让他们休养生息。八寨瑶人这次损失惨重,保全整个八寨地区已是断无可能,那么能在僮人土司的掩护之下划一块地出来,也总好过朝廷将此处改土归流。”
张任听了,不禁感慨“看来改土归流对僮人乃至瑶人的影响的确太大”
高务实见他神色犹豫,知道他可能有些后悔,连忙打岔道“不知抚台以为,如果朝廷愿意在八寨地区设置土官,则最有可能得到八寨地区的土司是哪一家”
张任想了想,道“以地利而言,赵家据思恩府,紧邻八寨,是最有可能的。但岑黄两家势力最大,实力也最强,同样可能出手相争,而且机会并不算少。”
他这么一说,高务实就难免有些皱眉了,因为如果只有一家很有可能,那这家也就最有可能是暗害张任的凶手。可如果有三家,来了个曹刘孙三家争荆州,那就很难确定真正的嫌疑人了。
高务实想了想,又问“那些土司现在还在桂林么”
张任摇头道“他们早就回去了,这些土司可不喜欢呆在桂林受约束。”
高务实想想也是,这些土司在自家地盘上,对于治下土民从来都是生杀予夺、予取予求的,可比咱们大明朝的皇帝自由自在多了,他们不呆在自家地面上做快活神仙,却跑来桂林遵规守法,脑子抽风了么要不是总督召集,又可能有利可图,换做是我,我也不来啊。
只不过他们人走了,再想继续追查可就麻烦了。而且高务实对于种蛊的手段一点了解都没有,从哪查起也不知道。
想来想去,高务实觉得,恐怕只能冒点险了。
当下缓缓开口道“抚台,既然如此,本按可能需要亲自走一趟八寨。”
张任睁大深陷在眼眶中的双眼“直指想要引蛇出洞这可危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