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城破了相,俊美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一袭太子长袍破败不堪,沾染了鲜血。
但他嘴角却始终挂着一丝浅浅的笑。
眸光温柔望向手中的一抹枯黄。
唇瓣微微轻阖,不知在低语着什么。
怀宴眼中雾蒙蒙一片。
他心如刀绞,弯腰大口喘着气。
不忍再看下去。
可他忍不住想要去了解两个人的过去,和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
接下来的一系列画卷。
画面描写的场景令人窒息而绝望。
汴城到了鬼域多年,四处求人治疗自己的小草。
却遭受鬼蜮众鬼的无数白眼。
众鬼张牙舞爪,将他和凋零枯萎的小草围在中间欺凌践踏。
“哟,这不是锦衣玉食的太子殿下吗?怎么也会沦落到鬼蜮来?”
“听闻你所在的国都亡了,莫不是你昏聩无能所导致?”
“陈国的国主残暴不仁,火烧了陈国所有的花草,连带着百姓的庄稼全都烧死了,真是个昏君,你是昏君的儿子,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即便是经历了幽冥山厮杀,但是修为不够,到了鬼域只有被众鬼践踏侮辱的份儿。
汴城忍气吞声,只好躲着这些鬼。
他一人跑到鬼蜮最恶劣的地方,刻苦修炼。
等到了魑魅境界。
周遭欺凌的声音少了。
高阶众鬼见他整日抱着个破草晃荡,大抵都觉得他脑子有病,于是也不再欺负他。
汴城游历鬼蜮的时候,遇到一名疯疯癫癫的老头儿,告诉汴城要想救活仙草,只能前往清风宗。
清风山宗宗主云中鹤是通天彻地的正道大能,救活一株仙草,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汴城身为鬼修只身前往正道大宗,是十分危险的。
果不其然。
云中鹤的大弟子云寂,手持仙剑,在清风宗山门前一剑斩了汴城和他手中的小草。
画面中的云寂高高在上,神色冰冷鄙夷,睥睨着鸿沟前破碎的鬼体和断掉的小草,眼底没有一丝怜悯。
“妖就是妖,孽畜,再不离开,我便叫尔等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
汴城鬼体破碎。
小草拦腰被斩为两截。
汴城流着血泪,用鬼体牢牢护着胸前视若珍宝的小草,试图在风雨飘零中带给它一丝温暖。
怀宴双拳紧握,指骨泛白,眼神里带着刺骨冰冷的寒意。
云寂,这一剑之仇!
我必定十倍百倍奉上!
...........
汴城离开清风宗,破碎的鬼体勉强拼凑在一起,带着小草去找了海外妖僧无念,求他出手救助。。
妖僧直言不讳告诉他。
“想救你手中之草,需得拿你的骨灰来换。别的东西,和尚我是万万瞧不上的!”
骨灰就是鬼的命根子。
没了骨灰的鬼,那可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从此要消散在这世间了!
鬼蜮众鬼都将骨灰藏在别人找不到的隐秘之地。
妖僧无念此举就是不想帮他,明摆着是在拒绝汴城。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汴城居然一口答应了。
无念对此气恼不已。
他抓耳挠腮,始终不肯相信鬼蜮竟然还有这等重情重义的人。。
依照两人事先约定,妖僧无念在救活了小草。
不过又出尔反尔,用小草做要挟,用邪术要了汴城的鬼命。
只给他几瓶鬼阴丹,让他有十年光景可活。
汴城忍辱负重,只好应下他的无理要求。
然而那妖僧又邪气道。
“仙草虽然救活,但是它长时间和你这个鬼物待在一起,不死也得枯萎,你最好将他交给一个可靠的正道人士打理!
否则,下次再死了,可别再漂洋过海,来烦我!和尚我忙着呢!”
汴城戚然应下,和他告辞之后回了天苍大陆。
他知道清风宗有一个百花婆婆爱花如命.
虽然心中不舍得小草,但是为了小草能活下去,还是将小草暗中托付给了花婆婆。
花婆婆见一草一鬼十分可怜,心中不忍。
于是将小草收下,带回谷中悉心照料。
也是这时候,汴城才知道小草不是小草。
而是一朵本体为芙蓉花的稀有灵花树木的幼苗。
只因为本体灵力枯萎凋零,所以迟迟未能长大开出花骨朵来。
汴城心痛难当,十分自责。
后来的怀宴都知道了。
花婆婆会每日记录他的生长,每日精心照料,把他养得很好。
而汴城自己则是再次回到幽冥山厮杀百年。
等十年过去,再次出现在世人眼前的时候。
他已经是鬼仙境界,成了老鬼王身边的大红人。
不过他终究是凡人出身,且身体孱弱,没有师承。
在实力上,还是和云寂有着天差地别。
在又一次的对峙中。
他以鬼刀对阵化神仙君云寂。
再次被云寂斩了鬼体。
尽管如此,化神仙君的云寂也被他的鬼刀重伤。
所以在世人眼中,鬼王和云寂是不死不休,不共戴天的关系!
后来,汴城回到鬼蜮一直未出。
在三年前。
老鬼王去世,新任鬼王汴城炼化了老鬼王的鬼体后,修为更是直逼鬼帝,到了鬼王巅峰期。
但是他两次鬼体碎裂,骨灰离体,再加上无念妖术的侵扰,又因为执念未了,一直使用禁术维持鬼体,使得本就摇摇欲坠的鬼体愈发不堪一击,这三年来,一直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
没想到这一次的拍卖会,他竟然肯花费心思,亲自操持。
怀宴抿着唇瓣,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气若游丝的男人,心底犹如被人捅了一刀,泛出无穷无尽的疼痛。
他一点都不敢去想。
这些年,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到自己前世的处境。
怀宴思绪万千,不由得苦笑一声,心中一阵悲哀。
“天各一方,却都命途多舛,我自己过得尚且卑微如草芥,又比你好到哪里去呢........”
...........
鬼无涯扶着男人在榻上缓缓躺下。
看着男人困倦虚弱的模样。
他自顾自嘟囔着,声音也逐渐小了下来。
“鬼阴丹是当年那妖僧所留,如今也所剩下不多了.....反正你自己掂量一番...”
“嗯,无涯前辈,晚辈记下了。我就是见到他化形成人,激动了些,以后不会了。”
白纱帐中,男人嘴唇惨白,眉心处泛着深黑色。
他鬼力消散之时,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瞬间又出现在怀宴惊愕的眼中。
原本清秀俊雅的瘦削面庞,此刻青紫交加,无甚血色。
再加上那一道长长的伤疤。
倒真是像极了地狱里的厉鬼。
须臾,男人双眸合上,沉沉睡去。
鬼无涯幽长的叹息声,打破了密室的寂静。
他伸出手指,正要搭在男人的手腕处时。
身旁却忽然多出了一道红色身影。
怀宴压下心痛,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哀伤与心疼。
“前辈,他怎么样了~”
怀宴声音不大不小,兀地出现在房内,把鬼无涯吓了一跳。
鬼无涯身子一抖,以为见了鬼了。
他僵硬地侧过头,瞳孔猛烈巨震,见鬼似的盯着怀宴那张再为熟悉不过的脸庞。
整个鬼都不好了!
鬼无涯嘴唇哆嗦,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
“他怎么样了........”怀宴忍着心底锥心刺骨的痛苦,红着眼眶,在男人的床榻边缓缓站定,神色一片凄然。
鬼无涯震惊过后,又长长叹了口气。
“小公子,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老夫只能说,你要是有时间,接下来的一年就多陪陪他吧!鬼王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他给男人退去全部衣袍,又从药箱取出细长的黑色长针,在对方鬼体各大关窍逐一用长针封住汴城快要流失的鬼气。
“我来帮你吧,前辈……”怀宴撩开男人背上长长的乌发。
垂眸中。
瞥见了汴城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顿时眼圈泛红,鼻头酸酸的。
怀宴沉默不语。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鬼阴丹只剩下一年的量,那妖僧摆明了不想让他活!”
鬼无涯语气阴森,显然对妖僧无念十分痛恨。
怀宴神情冰冷,黑发披肩垂在腰间,凝视着男人瘦削虚弱的鬼体上不断溃散的鬼力,心底如坠冰窟,一片刺骨冰凉。
等鬼无涯忙完。
怀宴开口问道:“前辈,你可知在哪里能找到那妖僧的身影?”
鬼无涯收拾药箱子的手顿住,猛地抬头,惊恐看向他!
“小公子,万万不可!!!海外佛国的妖僧实力恐怖,你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