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离开(2 / 2)

陈氏也觉得这种时候女儿搬出来住些日子更好,便拍拍她的手轻声劝道:“阿绣不必伤心,娘亲会一直陪着你的。九郎对你也是有情有义的,但我们母女不能成为他的累赘不是?等亲事定下来,九郎肯定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陈秀淡淡的笑,对此事不说一句话。什么名分?妾室的名分么?若是想要,这名分早就定了,又何必苦到如今?

想到这些,她又在心里沉声一叹,九郎啊九郎,我的命是你救的,我这一生都属于你。可你的命也是我救的,为何你这一生不能属于我?

晚上的时候明珰才回来,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大箱子,里面都是陈秀平日里穿的衣裳,还有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等随身用的东西。

陈氏叫人把箱子抬进来,见陈秀不说话,便拉了明珰去了僻静的地方悄声问道:“你回去见着九郎君了么”

明珰同样着急,便低声叹了口气,说道:“没见到。我悄声问了官邸那边的人,说九郎被郎主给关起来了,叫他闭门思过呢。”

陈氏闻言,忍不住幽幽一叹:“这可怎么好呢……若是王家郎主不许阿绣进门,她这辈子可不是完了?”

明珰忙劝:“夫人不必着急,我家郎君不是那种无情无义朝三暮四之人。他对姑娘一往情深,不会弃姑娘于不顾的。”

陈氏点点头,低声道:“但愿如此。”

相比明珰和陈氏的慌张,陈秀却很沉得住气。一夜安睡,第二日她精神好了许多。朝食后,陈秀问明珰:“你的父兄哥嫂都在王家当差么?”

明珰一怔,忙回道:“是的。不过做奴婢的在主子跟前不能论那些,九郎把奴婢给了姑娘,奴婢生死都是姑娘的人。”

陈秀笑了:“明珰,你着什么急呢。”

明珰似是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便转身向前跪在陈秀的跟前,焦虑的说道:“姑娘,您心里到底怎么打算的,您好歹跟奴婢交个底儿,叫奴婢也好放心。”

陈秀心里自然有所打算,但她却不想跟明珰说。只把她拉起来,无奈的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呢。只不过走一步说一步罢了。”

明珰又劝:“姑娘要相信九郎,他不会委屈了姑娘的。”

陈秀点点头,心里却无奈的感叹,我自然相信他,可王家却不只是他九郎一个。上面有老族长不说,就是几位郎主大人那一关也不好过。

“明珰。”陈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有一套珍珠的首饰好像没有拿来。你再回去看看,是不是落在了哪里。”

明珰细细的想了想,说道:“昨日匆忙,许是落下了。姑娘莫急,奴婢这就去找找。”

“还有九郎卧房里的几套书籍,你也一并整理了给我带过来吧。这几日住在这里甚是烦闷,我想安静的看书。”陈秀说着,便起身去一旁的书架上翻了翻,似是找不到喜欢的书籍一样,又转身走开。

“是。”明珰听了这话,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姑娘想看书呢,这就说她的心里已经放开了吧。

明珰一走,陈秀便起身去找陈氏,又把原本在青衣巷当差的仆妇家丁都叫到跟前吩咐道:“马上备车,把用的东西都装车,再装上两车粮米,你们也都把随身的东西收拾一下,两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陈氏吓了一跳,忙问:“阿绣,我们去哪里啊?”

陈秀怔怔的看着屋门外的花木,低声说道:“离开建康城,去彭城找阿酆。”

陈氏自然想念儿子,可这种时候又怎么能一走了之?她拉着陈秀的手想要再劝,陈秀却坚定的说道:“娘亲,我说过我这辈子绝不给人做妾,绝不叫任何人主母。九郎要迎娶谢氏阿瑛为妻,我是时候该离开了。”

说到这里,陈秀咬了咬牙,面带难色的看着陈氏,痛苦的说道:“娘亲若是不想跟阿绣走,就请再回贺府去吧。”

“阿绣说什么话!”陈氏着急之下红了眼圈儿,“我好不容易才出来,自然要跟你和酆儿在一起。”

“那就快收拾东西,我们必须在明珰回来之前离开这里。”

陈氏点点头,转身进去和几个仆妇一起忙碌起来。

两个时辰之后,陈秀学着金嬷嬷的手法把自己的换了个模样,微黄的面色带着病容,原本娇弱的身子又挑了一身铁灰色的素缎深衣穿上,长发绾成独髻,用一根桃木雕花簪子别住,全身上下不见任何饰物,之前的华彩被遮住了大半儿,此时的她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寒门士子的模样。

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黑漆大门,这小小的院落买了不到一年,至今也没在这里住过几日。如今算是别过了。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上了马车的同时,低声喝道:“快走!”

这里的仆妇家丁都是以陈酆的名义买的,他们只是陈酆姐弟的奴仆,跟王家无关。

这个时代的人都讲究一个‘忠’字,何况是卖身的奴仆。陈秀一声吩咐,他们不敢怠慢,赶着马车便匆匆的出了青衣巷。

明珰回王博私邸的时候用的是王博给陈秀的马车,当她带着家丁坐着马车回到青衣巷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淡淡的暮霭中黑漆大门紧紧地闭着,明珰从马车里跳下来便两步走上前去,抬手推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却不见家丁当值。明珰便皱眉啐道:“这些东西只知道偷懒,看我不回了主子狠狠地罚他们。”说着,便回头吩咐:“好生把东西抬下来,仔细别磕了碰了。”

身后的家丁答应着去车里抬东西,明珰便快步往院子里走。

走了几步却见院子里悄无声息,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不觉心里陡然一慌,忙扬声问道:“人呢?怎么一个也不见!”

晚风吹过,院子里的花木沙沙的响,回答她的是一院子的寂静。

“夫人?姑娘?”明珰慌张的往里面跑着,推开虚掩的屋门见里面一切如旧,只是不见一个人影。连洒扫的仆妇也不见了。她顿时变了声音,“夫人?姑娘——”一边喊着一边往后院去,后院里亦是悄无声息,更不见半个人影。

“姑娘……你怎么能这样!”明珰慢慢地在台阶上坐下来,泪流满面。

外边搬了东西进来的家丁见状,忙把东西放到一旁上前问道:“明珰,夫人和郎君呢?”

“呜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明珰把脸埋在膝头呜呜的哭着,她知道陈秀和陈氏已经走了,早起姑娘问自己父母兄嫂的事情时她便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只是后来姑娘又说要看书,打发她回去拿,她才把那点顾虑抛到脑后,一门心思的回去收拾书籍去了。

“陈郎君是不是走了?”跟在家丁身后进来的是阿言,他环顾着静悄悄的院子,恨恨的跺了跺脚,“明珰,别哭了,你要赶紧的想办法去官邸告诉九郎君。我带人去追。”

“好,好……”明珰此时已经没有主意,听阿言这样说她立刻站起身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不过三个时辰的功夫,郎君他们定然走不远,他们应该是去彭城了,阿言,你速速往北追,我这就去回九郎。”说完,她便提着裙子跑了。

阿言扶了扶腰间的长鞭,出门牵过一匹马来纵身翻上去,低喝一声,催马往北城门疾驰而去。

明珰上了马车,催着驭夫速速往王家官邸去。

她本是王家的家生奴,到了王家自然不会有人为难她,她顺顺利利的进了王博的院子,见门口守着两个嬷嬷。

她们一个曾经是王博的奶娘,另一个是夫人的陪房。这两个人明珰本就熟悉,于是想也没想便往里走。两个婆子忙拉住她,低声斥道:“明珰!你还有没有规矩,郎主叫郎君思过,你进去做什么?!”

明珰焦急的说道:“大娘,我有急事跟九郎说。”

“不行,郎主说了,任何人不许进去。”王博的奶娘把明珰往外一推,不悦的说道:“快走!否则连我们也要受罚了。”

明珰心急如焚,但对这两个嬷嬷也是无可奈何。她只好去想别的办法。

眼看到了晚饭的时候,明珰心生一计,匆匆去寻了一块碳条来,又寻了一张废弃的宣纸,匆匆写了几个字便奔着小厨房去。终于拦住了给王博送饭的小婢女,拉着她胡乱说了些话,趁其不备把纸团塞进了食盒里。

饭菜送进来,王博照样没有食欲,只是坐在案几跟前看着手中的帛书,送饭菜来的小婢女却不知道,她家九郎君手里的帛书一下午都没有翻一页了。

小婢女把食盒放在案几上,打开盖子来刚要把饭菜端出来,却忍不住低声‘呀’了一声。

王博下意识的回头,看见食盒里有一个皱巴巴的纸团,便速速伸手去拿了出来,把小婢女吓了一跳,刚要说话,便被王博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小婢女不敢多说,只欠了欠身退了出去,心里暗暗地祈祷着那个纸团只是意外,上面什么都没有。

王博看着她出了房门才把纸团轻轻地展开,待看完上面寥寥几个字之后,手指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脸色越发的苍白。良久,他终于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外边守着的人说道:“我不要吃这样的饭菜,把这些都拿走。”

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外边守着的人一个是他的奶娘,一个是他母亲的陪房,两个嬷嬷都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早就心疼的不得了,只是碍于郎主的命令不敢擅自做主。这会儿听说他不要吃这样的饭菜,二人立刻匆匆近前来,奶娘李嬷嬷心疼的问道:“郎君啊,你想吃什么跟老奴说,老奴给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