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叔?”贺纹一怔之后便明白了这关系,因问:“琅琊王家的人也在寿阳城?那这小小的寿阳可真是热闹了啊。”
明珰微微的笑了笑,没有回话。
贺纹却来了兴致,又问:“是王九郎来了吗?”
明珰摇摇头,说道:“不是九郎,是十一郎在这里养病。过几日也该去建康了。”
“十一郎?”贺纹对王家的家族并不是很了解,十一郎王麟年纪不大,从小身体弱,极少出门,除了公族掌家的之外,知道他的并不多,都知道王家三房有个嫡子,但到底样貌如何品性如何还真是不好说,何况贺绣这样的庶女。
“是啊,十一郎。”明珰也不想多说。
“这样啊。”贺纹笑了笑,也不多说,转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却又忽然回过身来冲着明珰笑道:“这么说来,阿绣可闲不住了啊!”
明珰立刻拉长了脸,不悦的说道:“大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十一郎和三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这点心都送到家里来了?”贺纹嘻嘻一笑,说道:“真真不知道若是王九郎知道了此事会怎么想,更不知道谢五郎君知道了还会不会上门提亲要娶阿绣为正室夫人呢?”
“大姑娘!”明珰气的脸色发白,待要上前去跟贺纹理论,可她又是个女孩子家,一些话总是说不出口。可若是不说,又太生气了。
“哟,这就是贺公彦的庶长女吧?”明珰身后的嬷嬷淡淡一笑上前一步把明珰挡在身后。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叫嚣?”贺纹冷声一哼,鄙视着那嬷嬷。
跟着明珰过来的也不是别人,而是明珰的二婶。明珰回去跟她二婶子说了半日的话,又觉得亲不够,她来的时候因东西太多拿不了,她二婶子便跟了过来。
明珰跟严嬷嬷早就说了王九郎和贺绣之间的事情,严嬷嬷也感激贺绣救了王九郎,这会儿听见贺纹如此诋毁贺绣,便忍不住上前去,冷笑着问道:“我是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贺家的庶长女满嘴里说的是什么话?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怕是满天下的人都要笑话贺公了。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张口闭口便是这些混账话,真是连乡野村姑也不如呢!”
严嬷嬷这话当真严厉,而且这话出自她一个王家仆妇的嘴里,对贺纹来说更是极大的打击。
贺纹待要反驳,但却又无话可说。因为严嬷嬷说的句句在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这样的话本就是极大的过失,而且还是当着王家仆妇的面。这话若是被这位王家的仆妇给传扬了出去,贺家的颜面可真是给丢尽了。
一时间她憋的满脸通红,站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的,恨不得上前去把这该死的婆子撕烂了。只是她又怕还没撕烂了这个婆子呢,倒是被她给撕烂了。
看她那架势五大三粗的指定是个粗使的婆子,力气大着呢,哪里是自己能对付的?
“明珰,咱们走了。”严嬷嬷转身去对明珰说着,二人一起往里面去了。
谢家的仆人们早就在一旁窃窃私语了,这会儿看见明珰二人走了,才各自散开。
贺纹气的脸色苍白,根本没有出去逛的心思了,她恨恨的瞪了谢家的仆人们一眼转身也回房去了。
谢家的两个仆妇看着没了人才凑在一起悄声说道:“之前我还替五郎君惋惜,这贺家的庶长女若是给人做妾,应该给咱们五郎君啊,哪里轮得到那个琴师呢?如今看来,她也就配给琴师做妾了。”
“是啊是啊,瞧瞧这做派,哪里还有公卿世家女公子的样子?我们谢家的婢女也比她懂事。”
“贺家真是徒有虚名啊,真是可悲。”
“也不全是啊,听说贺公彦的嫡女已经跟三郎君议婚了。”
“嫡女总比庶女好些。不过看这样,也真是辱没了我们家三郎。”
“谁说不是呢,我们家三郎君可是跟王九郎齐名的风流名士呢。”
……
贺纹急匆匆的离开,并没有把背后的这些议论听进耳朵里,她一路匆匆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把她的奶娘给吓了一跳:“姑娘,您不是说出去逛逛,散散心嘛?怎么这又回来了?”
贺纹一甩手坐到榻上去,坐了一会儿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奶娘吓了一跳,转身问素墨:“姑娘这是怎么了?”
素墨不敢有所隐瞒,只好把事情说了一遍,她自然不会说贺纹的那些话,只把明珰和严嬷嬷二人说了一通,说她们如何不懂规矩,触怒了大姑娘。
奶娘听了自然生气,但她毕竟是老人,也知道这会儿是在谢家,客居之人不好太过张扬,这若是闹得人尽皆知,会叫人家笑话贺家的女公子没有家教。
于是她忙劝道:“姑娘不要跟两个奴才置气,她们不守规矩,咱们去跟三姑娘说去。实在不行就说给大郎君。好姑娘,咱们不跟奴才置气啊。”
贺纹哪里听得进去,再想想自己不过是给苏培做妾的,将来就算是苏培真的入仕,品级肯定也高不了。
而且,贵妾也是妾,将来苏培真的发迹了,还会有士族的嫡女进门做正室夫人,自己不过是奴才一样的伺候人,哪里还有出头之日呢?
想到这些,贺纹更加的伤心。
而她最最伤心地是,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自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奶娘见越是规劝这大姑娘哭的越是厉害,最终还是没了法子,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姑娘,奴才这就去找大郎君,让大郎君为姑娘做主,好姑娘,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呢,啊?”
贺纹听了这话,又抽泣着说道:“说什么说?我早晚都是奴才命,这会儿在家里还有你们,等将来怕是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了!”
奶娘长长的叹了口气,也无话可说了。
贺纹这会儿在家里还是姑娘,有奴婢仆妇们服侍着,虽然是庶女但好歹在奴才们面前还是主子。将来若真是进了苏家的门,她这个贵妾在主母面前也只是奴才啊。
奶娘真是搞不明白,凭着姑娘的身份,给苏先生做正室足够了,为什么会给他做贵妾呢!这贵妾再贵也不如妻室啊!
明珰和严嬷嬷到了贺绣的院子里先进去给贺绣请安,又把带来的点心拿出来给贺绣看。
贺绣看着那各式花样的点心便觉得赏心悦目,她抬手指着一个芙蓉花式的问道:“这个是什么做的?”
严嬷嬷忙笑着回道:“回女公子,这个是枣泥山药糕,是用芙蓉花样的模子做出来的。姑娘尝一块吧?”
“嗯,这个芙蓉花式我喜欢,拿来给我尝一块。”贺绣点头笑着,又问严嬷嬷:“嬷嬷,你是明珰的婶娘,能在这里遇到你们,明珰高兴,我也替她高兴呢。”
“这是姑娘仁慈心善,是明珰和老奴的福气。”严嬷嬷客气而恭敬,跟在门口训斥贺纹的时候判若两人。
“姑娘,您尝尝。”百灵用小瓷碟子端了一块枣泥山药糕递到贺绣的面前,轻声说道。
贺绣接过旁边明珰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方拿起点心来看了看,轻轻地掰开,把一块送到嘴里慢慢地吃,又笑道:“味道果然好。”说着,她把手里的另一块点心递给严嬷嬷,“嬷嬷,你也吃一块。”
严嬷嬷受宠若惊,忙双手接过来,欠身道:“多谢姑娘抬爱,老奴在姑娘面前可不敢僭越。”
贺绣又笑了笑,说道:“你是王家的世仆,又是明珰的婶娘,来到这里也算是客了。”
严嬷嬷又笑道:“我们十一郎君听说姑娘在洛阳城东救了我们九郎君的事情,便说要亲自过来。但又想着男女有别,他便是来了也不方便见姑娘,便吩咐老奴进来一定要给姑娘磕头,十一郎君跟九郎君从小亲厚,就跟一个人似的,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千万别客气了才是。”
“劳烦嬷嬷跟十一郎说,有明珰在这里呢,我们也客气不到哪里去。”贺绣眉眼带笑地接过百灵递过来的茶,慢慢地喝着。
严嬷嬷又说了些客气话便起身告辞,贺绣很是客气的叫百灵和明珰送她出门去。自己也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又微笑着出了房门。
刚到院子里贺绣便听见隔壁院子里有哭声,因问身边的小丫鬟:“那边哭什么呢?”
“回姑娘的话,好像是大姑娘在哭,哭了有一阵子了。奴婢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贺绣淡淡的笑了笑,抬头看着贺纹的小院,似是那哭声是什么动人美妙的乐曲似的,她是越听越开心。
明珰和百灵送了严嬷嬷回来见贺绣站在院子里微微的笑,便上前问道:“姑娘,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心情好,所以笑得开心啊。”贺绣笑着转身回屋,又对明珰说道:“明珰,你婶娘送来的糕点的确不错。你找出两样来装好了,咱们给大兄送过去。”
“姑娘?这……”明珰有些摸不着头脑,三姑娘素来不喜欢大郎君,更不喜欢大姑娘。好像贺家的人除了百灵几个近身服侍的人之外,谁都无法靠近她,今日怎么忽然要给大郎君送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