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每日都有许多案子需要他处理。
此时他正躺在自己的行房之中,双腿翘在桌上,面色怡然。
“白子青那厮,案子进展的如何了?”
他声音不大,半眯着眼睛,像是半睡半醒。
旁边站着的侍役不敢怠慢,恭敬低声道
“回殿下,还是毫无头绪。”
“嗬!”
岐王淡笑一声,黑色的面容之上头着冷意。
他那比别人腰还粗的胳膊轻轻拿起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之后不禁皱眉
“呸!哪里弄的茶水?!!”
“殿下恕罪!”侍役的身最长猛的一颤,“噗嗵”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这是世子送来的……”
“嗯。”
岐王听到此言之后,才没有继续发怒,缓缓抬头看向窗外。
“委屈他了”
王潜之被陛下革除太子侍读,并罚禁足三月。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之中便浮现出曾仕林那阴险狡诈的面容。
面色骤冷“迟早有一天,本王会将所有敌人全都扫除!”
侍役不明所以。
他跪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声响。
“嘭!!!”
一声极为突兀的声音响起。
“奉命捉拿嫌犯!!”
声音尖细,也极为熟悉。
听到这个声音,岐王面色一怔,随后赶紧从座位之上站起。
面色也不复方才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行至房外,便见一道红色袍子的身影缓缓的朝着这边走来。
“司公公。”
看到来人,他深深的吸一口气,黑面上闪起憨憨的笑容,赶忙朝前走去
“今儿个怎么有空来皇城司啦?”
司忠孝面色如常,淡淡的看着他道
“来捉拿重犯。”
听到这话,岐王黑色的面容闪过一抹疑惑。
他不明所以的看向司忠孝
“可是要入诏狱提犯人?请随我来。”
说着,便要领着司忠孝朝外而行。
“不用了。”
司忠孝面无表情看着他“杂家要提的犯人,正是你啊,岐王殿下。”
说完,他便对着身后两个小太监轻轻一挥手
“拿下!!”
“是!!”
岐王黑色的脸上浮现出懵然之色,他看着面前的司忠孝
“司公公,会不会是……搞错了??!”
“…………”
岐王构陷忠良,贪赃枉法,罪大恶极。
七年之前陷害忠远伯。
六年前贪墨官银十万余两。
三年之前纵容手下走狗,当街行凶。
两年之前与妖族勾结。
所有罪行皆是俱全。
但唯独没有“暗联玄阵司弟子”这一项。
但恰恰是这一项却,是他真正垮台的原因!
……
“岐王所犯之罪罄竹难书,念在他为皇室之属,削其官爵,贬为庶民,举家发配西流。”
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
当这些证据摆在岐王面前之后,他还想狡辩。
甚至在大殿之上自持武力,拒不认罪。
被当朝秉笔太监司忠孝一巴掌拍的废了识海武道气息。
甚至腹内的武丹都成了渣渣。
口吐鲜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高高在上的岐王,稀里糊涂的便被下了大狱。
大殿之上,当浑身是血的岐王被拖出去之后,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只有御史王琅傲立在朝堂之中。
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主角不是他。
而是……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一个身影。
那道身影看似瘦弱,却极为硬朗。
他就是三品抱薪境大儒,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曾仕林!!
他只来到朝堂之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手握大权的皇城司北提都,皇亲国戚岐王殿下直接倒台……
甚至生死不知!!
一股寒意在所有人的心中浮现。
曾仕林的身影无限拔高。
老爹自然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
他面无表情,缓缓迈步,站出群臣之外。
对着龙椅之上的建宏深深一礼拜下
“陛下圣明,天地可鉴,如此明君!乃百姓之福!!”
声音响亮而宏远。
建宏帝面无表情。
他眯着眼睛盯着曾仕林看了一会儿。
最后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
从容的从龙椅之上走下
“退朝!!”
“恭送吾皇!!!”
曾仕林面无表情的起身,淡淡的扫视了一圈群臣。
面容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言不发,迈步朝殿外而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
…………
国子监。
“大事了大事了!!!”
一位学子匆匆自门外进入课堂之中。
“忠远伯居然是被陷害的!!陷害他的人是岐王!现在已经伏法!!而且是被阉党之首司忠孝亲自抓起来,并当着朝臣所有人的面,把他的武道之基给毁了!!!明日一早便要押往西流”
来人语速极快,声音之中透着一抹无与伦比的热切。
听到他的话之后,课堂先是安静了一下。
随后便爆发出猛的呼声。
“阉党也开始狗咬狗了?!!”
“哈哈哈!!实乃幸事!!”
“参岐王的人,正是御史王琅!!”
“王公威武!!”
“陛下名鉴啊!!”
“…………”
讨论之声不绝于耳。
听到这些话。
曾安民默不作声,他表面上是在翻书。
心中则是暗暗思索着。
岐王倒台,忠远伯府翻案。
下一步不出意外的话,便是皇城司的人去岐王府抄家了。
得想个办法,混入抄家的队伍之中。
找找岐王府,当年从忠远伯府得到的羲皇图在哪儿。
“权辅弟,此事乃朝堂大幸,怎么不见你高兴?”
秦婉月哪怕身为女子,听得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也不由热切起来。
她自幼在父亲的教育之下,对阉党之人向来没有丝毫好感。
所以此时,她颇为好奇的看着平静的曾安民。
如秋水般的眸子眨巴了一下。
“哦,高兴,高兴。”
曾安民回过神来,他咧嘴笑道
“岐王那厮的儿子还阴过我一把来着,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啊?”秦婉月愣了愣,随后疑惑问道
“你与他还有过交集?”
不仅有过交集,他爹现在成这样还是我一手安排的呢。
这话曾安民当然是只在心里想想。
“秦姑娘有所不知,当初在太子东宫之中,那岐王之子王潜之居然拿出玄阵司特制的乌沉香欲暗害权辅……”
坐在后面的小胖太子开始滔滔不绝为秦婉月解惑。
“幸亏权辅意志坚定,不仅没有着了他的道,反而一鸣惊人……”
“嗯?”秦婉月听到小胖太子的话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面上闪过狐疑之色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感觉眼前这个自称商户之子的小胖子对宫中的事了解的也太过全面了些。
但她天生疑心病不重,只是想了想,也并未产生什么怀疑。
“额……”小胖太子面色轻轻僵住,赶紧笑道“我爹跟朝里有关系,知道的消息快些。”
“哦。”秦婉月淡淡的点头之后,遂若有所思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东宫太子识人不明,能与王潜之此等小人做同窗……唉。”
说到这里秦婉月缓缓叹了口气,目光之中露出担忧之色“我大圣朝的未来……实是堪忧。”
曾安民抿住嘴。
小胖太子面色彻底僵住。
“怎么了?”秦婉月看到二人古怪的脸色,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眨了眨眼问道“为何这般表情?”
“哈哈,没事,秦姊姊说的对!”曾安民面露笑意朝着小胖太子看去。
这段日子与秦婉月混熟了之后,称呼也由秦姑娘便成了姊姊。
他对秦守诚那老头的芥蒂已经消退。
毕竟朝堂之上,秦守诚死参江王的消息他是知道的。
而且江王给水督书院的钱,他一分都没用,全都交给了国家。
小胖太子脸上的表情极为勉强,他干笑了一声
“确实如此,希望那太子以后能多成长些吧。”
说这话的时候,小胖太子的面容之上隐隐透着坚毅之色。
欲做明君,遇错当以身而改之。
这也是太祖说过的话。
…………
放学走在街上,曾安民难得找回了前世那种大学生的感觉。
在国子监这几天,他感觉自己的心灵都得到了释放。
再也没有了勾心斗角,也没有了朝不保夕。
有的只是清澈的眼睛,以及善良的心。
“嗯,其实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曾安民听着街上传来的商贩叫卖,脸上露出清澈的笑容。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什么小狐狸,小阴币,政治家?
跟我有毛线的关系!
如此想着,曾安民的身子便出现在了白子青的面前。
“权辅怎么这个时候来寻我了?”
“咳。”
曾安民左右看了看,发现白子青的行房只有他一个人。
心中稍稍放缓。
他脸上严肃起来“白大哥,岐王倒台,抄家谁去?”
白子青愣了片刻,随后想了想回答道“抄家的日子还没定,估计要过两天,怎么了?”
曾安民叹了口气“我也想去可以吗?”
这话说出,白子青目光变的严肃,随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确定道
“到时候看看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操作得当。”
“嗯……”
曾安民沉吟了一声,随后朝着白子青走近,声音压低
“岐王发配西流的路线,能不能搞到?”
白子青猛的抬头,震惊的看着曾安民“你是想……”
“他不死,我心不安呐!”
曾安民的声音深幽无比。
其实有时候曾安民也挺纠结。
自己明明是个纯洁的大学生。
这种没得感情的话,怎么就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