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点点头,道:“应该的,你取钱,让到厨房要点心放茶炉房,你们饿了就吃,不要饿坏了。”
想一想,又说道,“平日吃喝,也不必太克制,我也在宫当过差,怕在圣跟前出岔子,有时候一天都没有喝水。”
她鲜丫头闲聊,玛瑙骤然听见,心既惊讶又感激,却说:“在主子跟前伺候,总不能随意。”
“在院子,不要紧的。”程丹若剥掉芋头的皮,放入碗中碾成泥。
奶茶煮好了,热热的浇上去,就是芋泥奶茶。
她用来喝奶茶的杯子,不是茶杯,茶杯多是茶碗的形式,而是用了酒具,玻璃带把高脚杯。
就差吸管了。
吸管杯有,吸管是真的没有。
有蒸馏瓶……程丹若越想越心痛,奶茶都不香了。
出师未捷瓶先碎,大蒜素真的能顺利出世吗?
玛瑙察言观色,问:“夫可是在想奶奶的事?”
程丹若回神,想说敷衍过去,但忍住了,提醒自己,其实,可以和她们聊聊。
丫鬟的身性命系于她身,她是主导者,不必畏手畏脚的。而且,适当的交流既能让她们安心,也能让她逐渐找回构建关系的能力。
“是。”她尽量往聊,“你们奶奶和爷的关系,好不好?”
“好极了。”玛瑙精神一震,立刻娓娓道来。
“奶奶原是要早进门的,只是不巧守了孝,那会儿爷已经十八了,却刘说愿意等一年。奶奶快进门前,屋的通房有了身孕,爷给她灌了药,抢在奶奶进门前发卖了,现在院子只有奶奶抬的一个通房,这是怀了小郎君有的。”
程丹若怀疑耳朵:“把通房卖了?”
玛瑙点点头:“虽没了孩子,可留在跟前,怕奶奶心不痛快,远远卖了。”
程丹若:“……”
门外传来脚步声,梅韵打了帘子,谢玄英大步进来,肩上有微白点,热力一烘就作了水痕。
看见程丹若坐在炕上,丫鬟说笑,不由稀奇:“说什么呢?”
“说你哥。”程丹若大受震撼,不自觉道,“真让我大开眼界。”
谢玄英大吃一惊,问:“你受委屈了?”
程丹若摇摇头,犹豫片刻,是往说:“是不是把通房卖了?”
“噢,这事。”谢玄英脱掉外袍,坐到她面,看壶有奶茶,自己斟了一碗,“我也听说过。”
程丹若道:“不想让通房碍眼,可以不睡,伺候一场,有过孩子,什么不嫁掉,偏要卖了?分明绝,道深。”
谢玄英喝口奶茶,提醒她:“那是我哥,这在屋说说也就罢了。”
“我知道。”她终归不习惯和多说心,及时打住,“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吃饭吧。”
“哎。”玛瑙笑盈盈地应声,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谢玄英瞧她一眼,心底略微稀奇。前日子,玛瑙伺候的时候都屏气敛声,今儿倒是放松了。
可看程丹若的神色,却不像是发生了好事。
不由问:“今天有什么事?”
“没事。”她习惯性地回答。
谢玄英注视着她。
程丹若别过脸,抿抿唇:“我的瓶子全碎了。”
“赔你一个。”谢玄英说,“什么瓶子?”
“专门烧的玻璃瓶。”她思来想去,是打算出去补货,“你知不知道哪有卖玻璃器的?”
晚膳摆了上来,今天的主菜是炸铁雀儿、爆炒羊肚、醋溜鲤鱼。
谢玄英给她夹了一筷子:“明天我给你去找。”
程丹若:“我想自己去看看。”
想想,道:“那天吧,日元,你午出来,就说先去老师,晚点我带你去惠元寺听经吃斋。我们在外头吃过晚饭回来,十五不宵禁。”
程丹若马上意:“好。”
“高兴了吧?”问。
她说:“我没有不高兴。”
谢玄英抬起眼,看她拿了一只炸雀儿,慢条斯理地用小银刀切开,剥出骨头,慢慢品尝,姿态是有的放松。
好像……当初中秋吃螃蟹的时候。
怔怔想着,倏而醒悟。
是不是的很多,都说太早了?
好不容易娶到她,恨不许遍承诺,倾注自己能给的一切,好让她知道,嫁给之,什么都会好的。
可时间这般短暂,做的太,诺言又有多价值?《氓》说,“信誓旦旦,不思其反”,也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在她看来,着急山盟海誓,是不是反而像负心的欺骗呢?
应该先做,然说。
不止如此,她不像,早已认定她是未来的妻子,在她心,并非一开始就是丈夫,而是先成了“世兄”。
但回顾连日来的所作所,谢玄英猛然发现,自迎亲那天,便如在云端,心热像火在烤,恨不马上如胶似漆,过上心目中的夫妻生活。
太着急也太热切,她没学会骑马,就想带她一起驰骋。
我都做了什么蠢事?
好似数九寒天被泼了一盆冰水,浇整个都冷静了来。
懊悔又惭愧,深恨自己什么之前没有想到,要到今天,意识到她的状态与从前迥异。
害她忐忑难安,我算什么丈夫?
谢玄英想,她说哥“分明绝,道深”,呢,是不是“自诩深,实则无”?
往嘴塞了口饭,暗暗发誓,以也不说什么丈夫不丈夫的了。
做不到的事,说了就是笑。
“那个……”程丹若专心解剖炸铁雀,没留意的神态,犹豫地问,“《典录》,你有没有翻到过特别全的本草书。”
谢玄英即刻回神,飞快回忆:“《证类本草》?”
“更全更新的。”她问。
摇头,却说:“明天我去找找。”
“不必了,我不过随口一问。”程丹若也不强求。她有电子版的《本草纲目》,其实不急着用,不过想收集一套翻阅,没有就没有吧。
眼,是先做出大蒜素最要紧。
这可是抗生素啊!抗生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