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贼想被招安,正常吗?太正常了!
不夸张地说,由匪变官,是绝大多数叛贼的最终目标。
造反,一开始可能是因为愤怒,也可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但只要头领们到了钱财和权力,他们就会迅速被腐化,渴望更安定的生活。
郑芝龙在海上何等威风,最后也投降朝廷,混了一个爵位。
所以,无生教虽然只打下几个县城,但因为昌平侯忙于抗倭,没空抽兵,让他们短暂地获了发展的空间,他们就毫不意地膨胀了。
每个人都想被招安,可草莽如马贼之徒,也晓朝廷没那么好说话。
想反就反,反完了还给官做,真要如此,天底下都是揭竿而起的反贼了。
最多只有一个。
左右护法是想被招安的,他们压根不信么无生教,做护法也只是为了搭上次造反的顺风车。
现在,到抛下队友自己飞升的时候了。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和朝廷打,打到朝廷再一次失败,他们就会派人招安,然后就把无生教卖掉,自己做官。
个路很草莽,但打赢再谈判的方向,非、常、正、确。
假如他们此计能够成功,顺利退据蒙阴,而蒋指挥使失利,又觉打不下严防死守的县城,大概率会考虑利诱之,挑拨两人互斗。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蒋指挥使没有料到,蒙阴有个穷困而有才的唐秀才,为了老母,不不从贼。左右护法也绝想不到,消息中那个“侯爷的儿子从没有打仗就是蹭功劳的小军”,既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莽夫,也不是胆小如鼠的懦夫。
他判断局势,翻山越岭,抢在最好的时间,出现在了最正确的地点。
“大人神机妙算。”右护法十分自觉,已经开始拍马屁,“小人望尘莫及。”
谢玄英面无表情:“说说无生教。”
右护法知道招安已是泡影,争取戴罪立功,保住脑袋,积极表现:“无生教的那个老娘们,跟咱们不是一条心。”
叛军的队伍是三股人马捏成的。
无生教最早起义,人数最多,但都是农民、苦力、脚夫,优点是士气高,不怕死不怕苦,就想报复朝廷,缺点是他们都没有打仗,甚至不会骑马。
左右护法是流窜数年的马贼,有人手,有马匹,有经验,可人不多,单独不能成事。
他们本就不是一伙人,更不是一路人。
左右护法扯了无生教的大旗,近几月忙着烧杀抢掠,攒下不菲的家底,就等着洗白上岸做富家翁了。
但无生教不一样。
“那个老娘们有点奇怪,神神道道的。”右护法忆说,“她带人进山,说要建教廷。”
谢玄英:“鲁王是怎么事?女官又是怎么事?”
右护法绷紧头皮,乡音都冒出了:“俺不清楚,人就从蒙阴了个道儿。”
“谁从蒙阴了?”他逼。
右护法:“那个王爷!”
“女官呢?”
“没见着,听说的。”右护法老实说,“估摸着在山里呢。”
谢玄英拧起眉。
事情棘手了。
依他本心,当然应该马上救人,如果能解决白明月,剩下的人不足为虑,但如果白明月不在山里呢?蒙阴就在门口,不打了?
“教廷在哪里?”他。
右护法说:“升仙台。”
谢玄英已经把一带的地图刻进了脑子里,他一说,就知道是在哪里。
“李护卫,去找指挥使。”他说,“没么题的话,今天就把蒙阴打下。”
李伯武去了,片刻后,禀说:“指挥使说随大人的心意。”
旁边的郑百户十分敏锐,瞥了眼谢玄英。刚打一仗就任由他打下一次,是巴不他犯错,削弱自己的失?
谁知谢玄英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好,整兵准备。”
此时天色已暗,哪怕骑着马,到蒙阴县肯定也已经入夜。
吴千总委婉暗示:“大人可有妙计?”没有的话,要不明天?
谢玄英:“要么妙计?”
郑百户:“强攻吗?”
“不用。”谢玄英看向右护法,“找一群人,脱甲。”
大家就懂了。
天黑好啊,看不清人,只要有一队夹着右护法的杂兵冲去,叫开城门即可。
当然,在此之前骗一骗右护法。
谢玄英说:“白明月死,可为百户。”
官有点低,但形势比人强,右护法想想,自己现在为阶下囚,给个低点的官才正常,给高了,他还怕人家卸磨杀驴呢。
遂意,不伦不类地抱拳:“小的明白。”
有他全力配合,叫开门不费吹灰之力。
城门开了,里面的残余队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被冲锋在前的官兵绞杀。右护法随即指认了县衙里的一名无生教信徒,说是三大坛主之一。
人立刻被砍了脑袋,悬挂在城头震慑叛军。
天亮时分,蒙阴县收复。
程丹若不知道左右护法已经出局了。她和白明月漫步在枯黄的山坡上,在空旷的地方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