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挟持的头几天,程丹若一直昏昏沉沉的。
是假装昏迷,是真的有点昏。明月懂药理,给她喂了药汁,虽她吐掉了少,但药灌下去肯起作用,一直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她只能努力去记感觉:马车上待了段时间,接着都是漫长的水路,耳边总是有流水的声音。
体感温度没有太多变化,显是往南,也没有往北。
大概率是被带去青州的老巢。
之前明月说的话,似作假,挟持她必有作用,但去是否能平安归去,恐怕是个未数。
叛军要她做的事,假如做到,大概只有了。
程丹若昏昏沉沉地想,要是就这么掉,未免也太可惜,好容易做成女官,还来及留下点什么,就要离开吗?
但孤身入敌营,她又有多少把握保住自己的性命?能保住性命,能能保住贞洁呢?越是底层的人,□□起女人来,更有征服般的快感。
无尽的惊惶涌来,只能拼命提醒自己。
要悲观,要绝望,你要振作,要救自己。
护卫发现她失踪,或许会想办法营救,可谁会真的尽心尽力呢?没人靠得住,没人会救她。
要寄希望于他人,快想办法,把主动权握自己手里。
又是一阵眩晕,水声“哗哗”流过耳边。
程丹若感觉到有人凑过碗,又要给她灌药。
她虚虚睁眼,低声哀求:“太难受了,我想吐——呕。”一面说,一面暗暗握拳挤压胃,吐出酸水。
“佛母?”灌药的人征求意见。
明月笑笑:“算了,反正已经离开兖州,她跑了。”
“多、多谢。”程丹若趴地上,又是一阵干呕。
明月递过一碗水给她。
程丹若赶紧接过来,结抿一口,说出的怪味,全给吐了。
“呵,京城来的就是架子大。”有人阴阳怪气。
程丹若慢慢坐起来,用力眨着眼睛,虚弱地反驳:“什么都道,就要急着对别人下结论。”
明月做了一个手势,安抚住满的下属,悠悠道:“你都失踪好几天了,也没人搜捕我们。看得出来,你确实没什么‘架子’。”
程丹若牵牵嘴角,并没有表露出太多失望。
明月始终观察着她的脸庞,:“你,失望吗?”
程丹若笑了:“姑娘,护卫们可能找我。我奉皇命而来,代表的是天家尊严,我的命要,也就了,但能你们手上。”
明月的笑容顿时收敛,认真地打量她,眸光闪烁。
“宫里的人乎我的命,但我乎。”程丹若平静地说,“我尽量配合你,前提是你要折辱我。”
她费力地抬起胳膊,打翻了那碗奇奇怪怪的水:“的话,你只能多费点心思,换一个人了。”
“你比我想的聪明。”明月出乎预料得断,爽快地说,“好,我接受你的条件,给她倒杯茶。”
旁边的下属虽仍有满之色,但对她言听计,好好倒了杯热茶来。
程丹若慢慢喝了两口,终于压住胃的适。
现,轮到她观察明月了。
这个叛军首领大约二三十岁的样子,鹅蛋脸孔,柳眉樱唇,得秀丽端庄,是非常讨喜的长相。而时,她穿着青布袄裙,头上包着蓝色帕子,仿佛一个小户人家的妻子,正打算外出买菜。
他们所处的环境是一艘渔船,一个渔夫划桨,一个健壮的粗汉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就是之前开口嘲讽的那个人。
明月到船舱外头待了一小会,进来时端来一碗饭,上头略有几片鱼肉。
“吃吧。”她说。
程丹若至少两天没有吃饭了。她没有着急吃,将热茶倒饭里,泡软了才慢慢开始进食。
明月开口:“你是宫里的女官,具体是做什么的?”
程丹若咽下一口饭,才说:“传旨。”
明月:“这是太监做的么,怎么是你?”
“因为是向王太妃传旨。”程丹若很配合,耐心解释,“向内外命妇传旨,是尚宫局司言的职责,也有慰关切之意,这是太监方做的。”
旁边的粗汉嘀咕:“规矩也忒多了。”
程丹若说:“皇宫是天底下规矩多的地方,没有规矩,怎么能显出天家至高无上的尊严呢?”
明月笑了:“你说话倒是有趣。那我你,皇帝的圣旨里说了什么?”
程丹若叹口气,道:“太妃年逾七十,发人送黑发人,自要多劝慰安抚。接旨时阖府俱,你们打听一下就道了?”
明月笑笑,没敢说当时留下的眼线屁也没听懂,直接道:“谁和你们说,鲁王了?”
程丹若怔了怔,略有解:“丧事都办了……”
明月的嘴角弯出讥讽的弧度:“真想到,我们让他活着,却有人迫及待要他去。”
程丹若言语。
双方初次接触,彼都评判观察,好尽量乖顺少言,以免对方起疑。所以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