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人的行走路线是这样的:北平府—河间府—东昌府—兖州府。
这条路,如果坐船会便利,但他们一行人均有马,又希望能够切实看一看山东的境况,故走陆路。
今天他们歇的方,是高唐州的鱼丘马驿。
情况出乎预料,来往的商人并不少,驿站附近做生意的人家亦不见得关门,百姓的面上看不见太战争的阴云。
李护卫和商队搭讪,询他们自何而来,听说是济南来的,赶忙:“如今济南府情况如何?”
“诸位是担心无生教吧?”商人了,满脸理解,“那是青州,济南还的,就是米价涨了。”
“米价从去年就开始涨了,今年涨得更厉害。”同行的人说,“济南、济宁都有粮船,勉强过得去。”
“青州就不行了,不然无生教怎么造反呢。”
“听说登州那边还打倭寇。”
“旱涝一起,流年不利啊。”
商人们南北往来,消息灵通,赶了一整天的路,驿站吹吹牛,指点江山,也算是精神放松了。
李伯武一边替他们倒酒,一边旁敲侧击,收集到了不少信息。
“东昌、济南都还算稳,百姓不曾量投奔叛军,但民间信仰无生老母的了起来。”他总结信息,“商人身上都带着无生老母的画像,以防不测。”
谢玄英:“青州是什么情况?”
“逃荒者甚众。”李伯武叹气,“有个商人买了一婢女,十四五岁,只要八两银子。”
程丹若微微拧眉。
古代的人口买卖中,最值钱的就是育龄女子,尤是十五岁上下,能生育又还年轻的女孩,价格通常不会低于十两,长得漂亮或者有艺的,能卖到二三十两。
八两银子,可见百姓已经开始卖儿卖女了。
果然,第二天行走高唐州,已经能看到规模的流民。
但令程丹若欣慰的是,流民虽然拖家带口,衣衫褴褛,却不到啃食草皮,饿殍遍,甚至易子而食的步。
沿途有富户赈灾,虽然都是清可见底的米汤,但聊胜于无,总归给了人希望。到达济南府,情况更“”。
人牙子堂而皇之挑选孩,以低价买走,充实货源。年青男子则被豪族户招走,他们会给流民一碗饭吃,一个安身之,从此,为世世代代替他们服务的奴婢或佃农。
假如抛开个人感情,程丹若必须承认,山东的情况不算坏。
山东有黄河与运河两条交通动脉,哪怕本粮商囤积粮食,但只要外有米粮流入市场,百姓们总能买到一些粮食果腹,勉强还能过。
周边区努力消化难民,分担天灾与战争的压力。
夏朝气数未尽。
进城门,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喊一声:“开仓放粮了。”
轰,城外几千人的队伍一下混乱,甚至出现踩踏与斗殴事件。但无人意,男女老少互相扶持,拼命往传来声音的方喊。
“不要挤,打人的不给发。”里面有人吆喝。
骚动总算了一些。
进了济南府,城中井然有序,店铺照常开张,除了米铺门口排着长队,而店员懒洋洋靠门扉说,指着牌子说:“卖完了,明天赶早吧。”
有人怒:“每天就卖一百斤米,谁买得到啊?”
店员掏掏耳朵,无所谓道:“爱买不买。”
程丹若人城内暂住了两天,补充消耗的物资,并打探都司的情况。这次谢玄英的顶头上司,是山东都指挥使蒋毅。
他出自武官世家,父亲为卫所指挥同知,与父亲一道陕西作战,有功勋,父死后继承位,又因表现出众,升任指挥使。
说起来,他与谢家是有些瓜葛的。
靖海侯谢云因抗倭有功,获封侯爵,但并不是只打过倭寇。晚年也曾与子一道北上,驱除鞑靼。那个候,蒋指挥使的父亲,就是谢云的下属。
谢云死后,蒋家虽不算谢家旧部,但一直与靖海侯保持往来,逢年过节,总不忘记送几车土仪。
如此,蒋毅能顺利获封指挥使,为山东最高军事长官。
因而理上来说,谢玄英来到济南,可以光明正入都司府,蒋毅肯比江苏的徐指挥使对他客气。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理由挺简单的。
蒋毅这人过于会来事儿,早就管谢二叫“侯爷”了。
谢玄英虽不至于怀疑他会害自己,但怕他有所隐瞒,决意先观察一下他的行事作风,再做判断。
然而,李伯武打听一圈,却说蒋指挥使不济南,出兵平叛去了。
谢玄英说:“他应该去了东平。”
山东西南部的兵力,主要依靠东昌府,兖州府的济宁州和东平州的卫所,而从形来看,贼寇要占领济宁,就必须走泰山-蒙山以南的区域。
考虑到叛军会重点占领城,劫掠财货,那么下一站极有可能是曲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