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让过问心无愧,不算作弊。
之后的阅卷平淡无奇,重点看经义,后面两门差不多就行了。
唯一的争议在于五经魁的人选。
所谓五经魁,就是五经每一科的第一名,不恰当比喻,书是语数的主课,五经是政史生化物,每门课一个头名。
谢玄英学的《诗经》,同考官希望将《诗》的魁首给。
主考官有点犹豫,因为谢玄英的题答得很心学,驳斥《关雎》是后妃之德,引用孔子“无邪”的说法,认为男女之情发自肺腑,吻合人伦,已经是“无邪”了,非说贤德,其实不真诚,不纯正。
这是非常典型的纯真派的理论,是李悟的标志性观点,在心学中也属于激进。
理学派的考官必定不赞同,认为“少年气”,是要取更稳重的。
其同考官也同,毕竟取了可被说,不取肯定没错。
而另一位主考官——不争。
争个屁啊,当不当五经魁有什么影响吗?只要谢郎中贡士,殿试后,不是状元就是探花。
三月二十八,放榜。
差役敲锣鼓去谢家通报消息,然而,谢玄英不在家。
进宫了。
此时,离程丹若进宫,已经一月有余。
换言之,已经很久没见她了,积极上班,自然是想找机会见见她。
走马上任半月,程丹若成绩斐然。
首先,内安乐堂的六个病人,一个当天惨死,一个年老不走,一个呕血的摸不准病因,在吃药,其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转,两个痊愈,一个好转。
没日,拉肚子的确认只是肠胃炎,也好了。
死亡率下降得十明显,加上宫女们总有熟识之人,一来二去的,不少宫婢都知道,新来的女史真的会看病。
偌大的皇宫,数万的宫婢,谁没有点小病小痛?
慢慢的,安乐堂不门可罗雀,总有三三两两的宫女结伴而来,请求诊治。
有人伤风冒,有人拉肚子,有人扭伤,有人月经不调。
程丹若来者不拒。
挂号费一钱。
老实说,比起现代而言算是很贵了,底层宫女的月银差不多三钱左右,稍微好一点的大概有五钱一两。然而,宫女吃住皆由内库开支,多少都攒下一些,掏得起。
至于药钱,她文不收,让她们自找人买。
因为不入安乐堂,账目无法走,钱直接落进了司药部的口袋。掌药挺上路,凡是程丹若开的药方,都会给她一成半的回扣。
这笔钱,和前面的“福利”一样,都被程丹若收下。她记下每一笔账目,将这部银钱存为补贴,有人囊中羞涩便垫付,不都无所谓。
因为她懂事,又真的会医术,有靠山,事业一日日有起色。
宫婢们虽然不肯留在安乐堂养病,她们各有差事,有的和旁人同住,有的需要伺候主子,煎药麻烦,便请求借用安乐堂的灶火。
程丹若同了,让两个太监负责熬药,赚点快。
这来来去去,免不了寒暄闲聊。
程丹若有维持医生的威严,故不与她们谈笑,却允许吉秋攀谈。
她在一边旁听,掌握了许多零散的消息。
比如今日,尚仪局的宫女痛经,等熬药的功夫,就和吉秋说:“王掌籍被调任撷芳宫,如今已是公主面前的红人了。”
程丹若微微挑眉。
吉秋问:“怎么回事?”
宫廷生活无聊,八卦是大的乐趣。
宫女说:“昨日是前日,公主正在读书,有疑惑不解,正好王掌籍来为公主送书,对答如流。公主爱其才,特求了陛下,令掌籍陪同读书。”
“陛下答应了?”
“自然。”宫女的口吻止不住羡慕,“怪不得都说王掌籍是才女呢。”
吉秋说:“你在尚仪局,想读书也非难事。”
宫女道:“我们这样的人,去典藏阁却是不便。”
程丹若插言:“那是什么方?”
“典藏阁是宫中的藏书楼。”吉秋察言观色,道,“我们这些宫人不便过去,姑姑若想去倒是不难。”
程丹若:“噢?”
吉秋仔细解说。原来,宫人理论上不出内廷,女官有差事却不难。因为按照早的制度,六局一司的很多工作都需要和宦官接洽。
以尚功局的司珍部门为例,这是掌管金银宝贝的方,后宫需要金银玉器,便从司珍走,然而,司珍不负责金银器的锻造。
负责制作的部门是太监管的银作局。
因此,假设贵妃需要某物,告知司珍,司珍与银作局对接。当然了,银作局在宫门,一般是让太监进宫,女官如要出宫门,手续十繁琐。
后来宦官势大,逐渐代替了女官的一些职务,直接与后妃接洽,出现妃嫔与宦官勾连的现象。
今上继位之后,恢复女官制度,选用女官管理后宫,女官与各部门有正常的工作往来,活动范围自然扩张。
在此,不得不提一提洪尚宫。
理论上说,尚宫作为女官的天花板,也只困于宫廷。她出身洪氏,父亲就是钦天监的灵台郎,自幼学习天文和数学,嫁的老公又是大族,夫妻俩合画星象图进献给先帝。
守寡后,她仍有才名,征召入宫,初为司宫——这不属于六局一司中的任何一个部门,原是由阉人担任的官职——就职于灵台。
灵台是太监的方,专门负责观星。
因为成绩斐然,才学出众,被升为尚宫,如今也偶尔与钦天监合作(虽然是通过宦官),深受皇帝的信赖。
近年,六局的工作范围已经悄然扩张。
比如饮食,宫廷的饮食由尚膳监和光禄寺负责,尚食局本来只有进膳的工作,也就是负责呈膳食给皇帝后妃,并尝膳,其下的司膳只是小厨房,偶尔做一些小点心。
如今,司膳负责太后的日常饮食,由她赐给后妃的菜品,算是一种荣耀。
显而易见,皇帝算提拔女官以制衡宦官,而洪尚宫抓住了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