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二年,遐卒,其子昌立。七年三月,凉州刺史杨玉坐事免,以工部侍郎饶当为凉州刺史。初,吐谷浑在二永年间,数寇凉州,皆为玉破。玉既免,四月,吐谷浑侵寇凉州,为刺史饶当所破,斩首四百余级。
八年二月,昌遣使贡献,请罪皇朝,光宗责之,犹以为河南王,于是吐谷浑数年不犯边奥,凉陇安静。
高隆元年,昌卒,其子宜立,欲寇犯凉州,刺史何缜闻其入境,匹马往晓喻之,曰:“量西戎之兵马,不如天朝;校掳掠而求利,何若互通?”约开边市,吐谷浑乃退,设边贸,夏戎便之。是时昌亦数遣人阳为吐谷浑叛人(注曰:欲使己免寇皇朝之名耳),扰侵益州,刺史栾渊随机设略,因势破平。渊每战预作参谋,出其不意,昌遂叹曰:“天朝有神人,知我出入之所在,何以能胜乎?”遂亦不再犯益州。
泰盛三年二月,有吐谷浑人与秦人争执于市,浑人疑盗物,市监即收斩之,刺史何缜闻之,乃收市监而斩之。事闻于京,为有司所弹,免官,以凉州长史简拓为刺史。拓遂闭边市。吐谷浑既忿人为市监所斩,又怒闭市,乃大举寇凉州,拓悉众与战,偏军失期,为吐谷浑所围破,昌萃军攻之,害拓于阵中,王师折损万余人,吐谷浑掳掠五千余户而还。自是,昌屡窃凉州,河西遂受其荼毒。
天正元年,昌又大寇凉土,刺史梁准并力击其散卒,次第逐破,吐谷浑之众连战不利,士气稍丧,不敢进,准乃推锋而斗,颇有馘戮。五年,吐谷浑又来寇,准逆击摧之,其后事入西京矣。
吐谷浑之俗,以渔牧为业,亦偶有耕种,初无居所,常随山川水草以行帐。后种落渐蕃,乃稍有定居。其昏姻嫁娶,本无礼制;刑法职官,亦无班仪,后落哲权遣使阴寻中朝之典志章法,以为模效,遂草立制度,稍有班仪而已。
史臣曰:初,梁室既辟胡狄而南渡,西域为诸国所分,历时既久。洎乎梁武帝驱除羣胡,复设衙司于玉门之外,然当时之人,犹不以西域为金瓯。暨乎苏太真、金临沃内抚臣民,外攘雠寇,世人始画西域以为神洲疆宇也。以是知此二公所以以二千石封侯者,诚功业不虚也!吐蕃、吐谷浑各据广袤无垠之地界,分割凉、益以西,在于东都,尚不为朝廷大患;爰及西京,洵转作皇朝深忧矣!
(注曰:臣以为,东都之患,最深莫过北狄。然则何以皆为戎狄,东夷、南蛮、西戎之忧皆莫能渊北狄乎?
一者,北狄在草原之上,弓马强健,骁勇善战,故常为中原所忧;二者,北狄之窥中原,自并、幽而下,万里平野,横行无隘,以是鞑靼能肆虐河北,盗陷山东;三者,塞北沙漠之广,牛羊之利,远在东夷、南蛮、西戎之上也。然此皆外由,皇朝岂有内因在此焉?
夫皇朝戍东海,置彭湖都护府;灭高丽,立乐浪玄菟都督;光西域,留西域都督;辑南蛮,设南中都督。而至于北狄,虽绝迹沙漠,灭号鲜卑,然未尝闻留吏以临之,戍兵以卫之,城塞以守之。于是鲜卑虽灭,鞑靼因隙崛起,重据沙漠;鞑靼后残,瓦剌乘间嚣张,再霸草原。何也?在于皇朝未尝留吏卒以守其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