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凛冬的瑞雪之中,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不亲自走一趟,就想象不出来。朝霞的红润,薄雾的朦胧,空气的清新,和脚下的积雪,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寒风的刺骨。路边弥漫着一团又一团的浓烟,浓烟后面的人,大多衣衫阑缕猫腰驼背,他们蹲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向炉子里面添柴。仅仅是闻一闻那煤火的气味,就能感到一丝温暖。
梅花伞从那一团一团的烟火中走来,之后,登上了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黄包车。紧接着,车夫提起拉车的杆儿,撒开两腿,在雪幕之中,飞快的奔跑起来。
雪一直下一直下一直下,车夫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
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只知道脚下的积雪,已经能盖住脚面了,黄包车才停了下来。梅花伞付了车钱,不慌不忙的从车上下来,之后,便走径直进了柳林公园。
柳林公园在这样的天气,在这样的时间,几乎是没有什么人的。放眼望去,无论是干枯的柳枝,还是干枯的山石,全都是银装素裹,一片苍白。梅花伞并没有欣赏雪景,而是匆匆忙忙的穿过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在柳缘亭的前面,停下了脚步。
没有人看到伞下是什么人,只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了柳缘亭里面,并且用梅花伞,遮住了他的脸。
话说,十八个小时之前,他在约定的报纸,约定的位置,看到了一则寻人启示。那是地下党联络线的老规矩,在紧急的情况下,就在约定的报纸,约定的位置,刊登一则寻人启事,寻找失散多年的梅表姐。看到启示之后,他什么都不用做,只管按照启示的指引,到约定的地点接头就行了。
梅花伞静静的坐在那里,他也不知道,与他接头的将会是什么人,将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任务。还记得上一次接头是在一年前的夏天,一个汗流浃背的日子,那次的任务是……
梅花伞正在胡思乱想……
突然!
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走进了柳缘亭,不经意的,坐在了梅花伞的旁边。
那教书先生戴着一副圆框的眼镜,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长衫,长衫七层新,烫的很平整,手里还拿着一份当天的报纸,他把报纸卷成一个直筒,轻轻的攥在手心里。只有在寒风掠过的时候,才会看到,在那个教书先生额角的头发下面,藏着一道弯弯曲曲的伤疤。
教书先生刚一坐下,就低头说道:“小姐,你的丝帕掉了。”
顺着教书先生的视线望去,就看见,在梅花伞的脚边,果然躺着一条白色的丝帕,丝帕的一角,绣着一枝血红色的梅花。就像是被鲜血染红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