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父父知道，鱼在说话。

金鱼儿这般有灵性，令晏寂渊心底的念头愈发强烈。

鸷鸟不群（1）

周围都是只知道张嘴要鱼食的蠢鱼，他浑身金鳞，又像是能识得人言，放任他在这池中，岂非埋没？

不如把他带回去吧。

晏寂渊愉快地做了这个决定&nbp;，只是他的殿中，并没有养鱼的池子，养在缸里，再聪明的小鱼也会丧失天性。

孤便给他造个池子。

“胖鱼儿，与孤同归，如何？”朦胧的月色照出画中仙一般的人，他声音微沉，却像是含了蜜一般，甜润。

话刚说出口，晏寂渊便蹙起眉头，这般恶心的语调居然是出自他口。

幼时母后哄她也发过这样的声音，孤今日比母后更甚。

小胖崽眼冒红心，那耀眼的金鳞忽然变深，染上一层醉人的浅红。

金鱼儿不断地沉入、再钻出。

他说不了话，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父父，鱼儿开心，鱼儿愿意。

不是小胖崽好骗，也不是他傻，而是面前人是他的父父。

血脉深处传来的悸动，圣上即便是要将他炖了吃了，鱼儿也是甘愿的。

不是欠不欠的问题，而是心甘情愿。

晏寂渊见他如此开心，不由得也轻抿起唇，他走近了水池，甫一伸手，指尖刚触及水面。

小胖崽便迫不及待地用额头轻顶父父的手指。

似乎在说，快把鱼儿带回去吧。

接触到那鳞片，晏寂渊不算平静的心都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沉下心来，在一瞬间划过许多想法。

这是谁驯养出来的鱼儿，孤或许中了毒。

不然为何心里一直怦怦直跳，从这金鱼儿出现开始。

皇太子看了小胖崽一眼，将与水面相借的手收回，不动声色地偏头。

“孤养不了鱼。”他沉吟道，水面忽然没有动静，晏寂渊鬼使神差地补了句“殿中没有池子。”

小胖崽见疼爱他的父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上一秒说要带鱼儿回家。

下一秒便是养不了鱼。

他啪嗒啪嗒地掉起眼泪，只有水池才能知道的眼泪。

那鱼儿要怎么办呢？小胖崽茫然地想。

鱼的大脑思考不了许多，小胖崽只有一个念头，没关系，那我就在这里看你，等你。

只要你每天从这里走过，两三天也行。

不要超过一个星期好不好？

那样胖崽会想你。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的胖宝宝刚抬起头，就听见父父说自己没有池子，他晃动着尾巴，将自己紧紧贴在水池壁上。

胖宝宝好哄，原来是没有池子养不了鱼，没关系的！

晏寂渊见这胖鱼儿因他雀跃，因他低落，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

难道这是上苍用来弥补我的？

孤平日没有心绪起伏，见了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祥瑞，便心神震荡。

思及此，他温和又富有耐心地和小胖崽说话，十五岁的少年，年岁不大，性子却沉稳，和小胖崽说话带了十足的长辈口吻“你且等着，孤定会养你。届时，你便不用……”原想给胖鱼儿说说日后，谁知胖鱼儿的眼睛居然亮了起来。

并且随着他的话语越来越亮，就像是两颗星星镶嵌在他的眼里。

晏寂渊心想，果然是上苍特赐之物，就是如此神异，不仅生得讨喜有福气，鳞片还会改色，这下连眼珠都能放光了。

下次变个人，孤也觉得寻常。

“好开心，好开心，父父你养我的话，记得给我放在太阳底下，大晴天是记得给鱼儿挪挪窝。鱼儿喜欢吃肉，不爱吃绿叶菜，要多喂点大虾，吸溜吸溜——”小胖崽做起了美梦，也不管人能不能听懂，自己咕噜噜吐起了泡泡。

他是真的理直气壮，刚一见面便这么多要求，可见圣上平日有多惯他。

曲倦灯残，星星自散。

小胖崽不知吐了多久的泡泡，晏寂渊竟看着他吐了这么久的泡泡。

偶尔附和一句，一人一鱼，自说其话，竟也有旁人融不进的脉脉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