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啜泣着,肉乎乎的小脸变得煞白煞白,他惶恐无助到了极点。
这条路太过漫长,连灯光都没有,又何谈领路人。
压在小胖崽身上的,是江山社稷,是血肉亲情。
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以至于回不去从前。
不能一个人待太久,也不能哭出声,小胖崽爬起来,又乖乖给圣上烧了纸,要将脸上风干的泪痕擦去。
他想去找大伴了。
大伴最疼他了。
行动力极强的胖宝宝捏捏自己的脸,一个人从殿中走了出去,身后的宫人远远地跟在后头。
昨夜才下过雨,空气无比湿润,树上的嫩芽争先恐后地发,万紫千红争奇斗艳。
如此良辰美景,小胖崽从前总会驻足的。
鱼儿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多情的鱼儿会给每一个漂亮姐姐赠一朵妍丽的花儿,赞她们永远是盛放的生命。
只是他颇有私心,旁人赠一枝,圣上赠一束。
因为很想见到大伴,所以小胖崽走的极快,身后的宫人险先追不上他。
小家伙扒着门,轻手轻脚推开一条缝,小声地叫“大伴,大伴。”
他打量着四周古朴的设施,以及相对狭小的房间,小胖崽并不满意这个地方。
他想,应该扩建一下廊下家。
小胖崽很早之前便提了,想给吴中和换个宫殿住,在他心里。
大伴不是伺候谁都额奴仆,是他的亲人。
他到现在还能想起大伴听完之后,大喜又大悲,涕泗横流,又苦苦相劝。
大喜是因为鱼儿爱他,大悲是因为身份的悬殊。
所以他只能劝小胖崽不要这样做,小胖崽一屁股坐在锦杌上,心想着到底什么时候能随心所欲。
鱼儿从前懂事一点就好了,由父父下旨,肯定没有那么多闲言碎语。
屋子里的气味并不好闻,浓重的香气还有一丝腥躁气。
他面不改色地推开了窗棂,一阵寒风夹杂着湿气扑面而来,卷走一些堆积着的气味。
大伴不在这里,他便等一会。
困意袭来,小胖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话语。
“咱家不同意!”
“你们这些……”
后面的话他听不见了,因为此时吴中和与姜元兴说着话便进来了,这一抬眼就对上了坐在锦杌上的小胖崽。
两人愣了一瞬,发懵地给小胖崽跪下了。
其中吴中和的表情很是难堪,又羞愧。
他如今年纪大了,再怎么爱干净,不及时更换衣物总是会有以为,他又是没根的阉人。
今日小殿下休沐,他与谢如意说了一会话,又气得叫来姜元兴。
一来一往,也没有收拾房中褪下来的衣服。
姜元兴与他同为太监,吴中和自是不介意,可小殿试是一国之皇,天下共主。
和他宛如云泥之别,这样的人即便是站在屋子里头,吴中和也觉得糟践了他。
“殿下,屋子里难闻,奴才带您去外头坐坐?”吴大伴一张老脸通红,眸中的难堪几乎都要溢出来。
谁也想不到,身为天子的小胖崽居然会坐在太监的屋子里等他。
就算吴中和是御前总管,在旁人眼里,也只是一个奴才。
他慌张地动作,偶然又看见了打开的窗户,这一下子更是令他羞愧无比,恨不得以头抢地。
小胖崽原先想和他说说话,见他如此惶恐,又见大伴频频看向窗子。
心中有所明悟,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吴中和面前,一把攥住了吴中和的手“大伴,孤想你了。”
吴中和恨不得将心都掏给他,忙不迭地哄,话都到了嘴边,却被姜元兴拉住了。
小胖崽明亮的双眸登时黯淡下来,他小声地说“大伴和伴伴忙,孤要去读书写字了。”
对于小家伙来说,没有什么比亲近之人一起瞒着他,防着他还要难过的事了。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临了转头,认认真真地告诉吴中和“大伴,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孤都会喜欢的。”
所以,不要介意气味了。
他明明正难过着,却还要考虑旁人的处境,吴中和的一颗心仿佛在烈火上炙烤一般,恨不得即刻追出去。
面对着死死扯住他衣袖的姜元兴,吴中和第一次在旁人面前摆了架势。
“若是你们这法子没用,咱家便一个个给你们踢出去。”他紧皱双眉,眼底阴狠流露。
唯有停留在锦杌前,才有一丝柔和之意。
这话说了不解气,吴中和看着小胖崽远去的背影,哀声道“他想如何便如何,何苦逼他,我的小太子已经足够可怜了,你们还要在他身上使手段。也不知是如何说服了太皇太后!”
这样诛九族的话,语气还埋怨上了太皇太后,本不该是吴中和能说的话。
他为人一向精明,又岂会落人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