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风雪不断从灰暗的天际密密麻麻飘扬下来。
整个苍茫的大地就像是被淹没汹涌的雪海中,仿佛看不到半点尽头。
这样恶劣极端的暴风雪,都是人人急着想要逃生躲避的天气。
可此时,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还是缓缓出现在这片萧瑟刺骨的暴雪中。
他全身早就被湿冷的寒潮浸湿,不止头发,肩膀都落满了一层白色的雪霜,就连那张桀骜难驯的俊容也被冻得失去了些血色。
但他却不管不顾。
拖着已经湿透而变得沉重的裤脚,猩红的眼眸紧盯着表上的定位,疾奔向远处今雾可能所在的位置。
雪山环境远比想象中还要险象迭生。
地面厚雪潮湿难走,不少尖锐的山石零散分布。
又加以寒风雪雾的干扰,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滑落谷底。
哪怕在以前段时焰酷爱各种户外运动,有着丰富的登山经验,但也难以避免一路埋伏在雪地中盘绕着的巨大根茎。
随着寒风而滚落下来的石块。
戴着的手套早已经被割裂得看不到形状,掌心伤口遍布,就连眉骨边上也有被打落下来的碎石留下擦伤的伤口。
周围的寒潮正不断毫不留情地吞噬着他的体温。
几乎每次朝前方踏出一步,都在消耗着他自己的生命值。
可段时焰还是迎着暴雪,目视着遥远的前方,艰难地迈起双腿,一步一步坚定毅然往前走去。
就像是一簇哪怕燃烧自己,也要冲破这漫天大雪的火焰,带着能够生还的温暖来到她的身边。
“别怕,今雾。”
段时焰沿着今雾滑落的方向,一深一浅地踩在雪地里,望着渺无边际的雪原,耳边都是犹如野兽在嘶吼的风声,赤红的双目刻满了执着,“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来了。”
我马上就来了.....
求求你,再坚持一会儿.....
今雾是在一片疼痛中蓦然惊醒过来。
她喘着气,费力地半睁开双眼,映入视野里都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暗,根本无法辨认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风声仍然在呼啸。
雪花大片大片肆虐下着。
急速下降的体温让穿得单薄的今雾不由浑身瑟缩,艰难地撑着地坐了起来。
“嘶.....”
刚一动,脚腕瞬间发出剧烈的刺痛,明显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被扭到了。
今雾忍着脚上的痛楚,努力硬撑着仍还在眩晕的脑袋,往四周围张望,想要确认刚才自己背着的医疗包还在不在。
“没有.....”
她望着四周变得越来越暗的环境,心里蓦地沉了沉。
估计是在刚才滑落过程中,被哪里来的锋利石块划开,不知道掉在哪里去了。
唯有一个小巧的手电筒躺在身侧,正在发出微弱的光芒。
今雾手握着手电筒,口吐着白气,虚弱无力地抬着双臂抱紧自己,尽量蜷缩成一团,目光已经随着疼痛和冷意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有些涣散。
后悔去救人吗?
但她知道,就算时间倒流回去,她依旧还会做出当时的选择。
只是后悔没有在临出发前,再好好的亲一亲她的爱人。
今雾昏昏沉沉地发着抖。
脸上的血色已经因为极冷的气温而急速退散,意识也快要像找不到支撑点随时都要倒下去。
握在手里的手电筒随着电量的告急,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渐渐暗了下来直到完全瞧不见。
瞬间,无尽的黑暗恍如张牙舞爪的魔鬼朝她狰狞扑来。
今雾喉咙艰涩地滚了滚,发白的唇瓣抿紧。
梦魇一样的恐惧无助猛然侵袭上心脏,像极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箍住,让越发困难的呼吸变得更加难以喘出来。
好黑.....
真的好黑.....
今雾不敢闭上眼睛,害怕只要一闭上就彻底丧失意识,再也无法苏醒过来。
她抿紧发白的唇瓣,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战胜对黑暗的恐惧了。
但今雾现在才猛然惊觉,原来她根本还没有完全战胜。
她之所以能无所畏惧。
是因为,段时焰一直在她的身边。
但是现在他不在了。
她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突然间失去了所有依仗和底气。
以前所有害怕恐惧的东西一出现,就马上惊慌失措,无法能冷静下来。
今雾双眼不由红了红。
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意识,忍着心底爆发出来的更加恐惧的情绪,颤抖着双手抱住膝盖。
努力坚强地打起快要溃散的精神,逼迫自己望向眼前的黑暗,忍着脑袋越来越重的眩晕感。
不能怕.....
也不能睡.....
要是睡了,就真的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今雾迷迷糊糊地想起以前小时候,被困在今家地下室的衣柜里。
又迷迷糊糊地想起高二文艺汇演时,因为高烧被昏迷在无人的后台里。
那时候,困在黑暗中的她只盼望着当时能有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救出去。
谁都好。
只要能把她从这无望的黑暗里救出去。
但是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阿焰.....段时焰.....”
急速的失温下,今雾瑟缩地抱紧不断颤抖的自己,瞳仁快要无光,已经失去血色的嘴唇无声呢喃,“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她还有好多事情想要问他。
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喜欢喝这个牌子的草莓牛奶。
想问他为什么会从高中时候就知道她那些行为习惯。
想问他当年悄悄在她桌前放上一瓶牛奶的人,是不是真的是他。
想问他要等到她生日那天,才能正式介绍给她的人到底是谁。
今雾眼睫无力低垂,目光无神地望着手腕戴着的运动手环,意识已经开始有些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