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多种复杂神色,有回忆,有缅怀,有畏惧,有惊讶,还有一丝亲切。
“袁道长,你可算是回来了……自宝德县一别,有二十年了吧?”
来者踉跄上前,脸上用力挤出一丝笑容,看得出来他是真想笑,只是因为肌肉不听使唤,整的有点拧巴。
来到袁穹身前,伸手够着水壶,特意为道士添满了水。
“道长还是如当年那般风采依旧,游戏人间,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他就如此安安静静侍立在道士前,认真端详着袁穹的容貌,打扮。
“贾良你个狗……”说到这个字的时候,袁穹方才睁开眼,只是映入眼帘的人,让他实在骂不下去,‘娘养的’吞进了肚中。
“……东西。”
苍老,衰败,枯槁。
行走的活死人。
【“啊,对了袁道长,还没给你们介绍,这是我打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发小,贾良。”】
【“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救命恩人袁道长,可是一位有真本事的高人!”】
是一个瘦弱单薄的小年轻呢。
【“在下见过袁道长,见过法照大师。还要感谢袁道长救了我大哥的命,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贾良的地方,定不推诿。”】
【“大哥你又来,我这身板自己清楚的很,哪里是学道的材料,我来此只是想拜谢道长大恩,救大哥的命,就等于救了我贾某的命,此等恩情,不可不谢。”】
【“这是那刺客!?此人留之无益,冒然救下只会牵连我等,这里伥鬼众多找到此地只是时间问题,不如交给那孙捕头换一大笔赏钱,从此远离怀德县!”】
…………
一幕幕回忆之色,涌上袁穹心头,还记得当年黑灯瞎火的初遇景象,这个略显单薄的年轻小子,爱装文人的文邹邹,也多情风流,明明身子骨不行还是喜欢还纵情青楼,以及骨子里的狠辣……
罢了,
罢了。
骂他又有何用。
多骂两句,就能开心吗。
再逢友人,道士心中并无半点开心之情,只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悲怆。
时间像一头野驴啊。
“你老了。”
“道长还是那般年轻,不曾有过半点变化。”
“嗯,时间于我无异,只是机缘际会不同,贾良,你不仅老了,还臭了,满身尸臭味,难闻的很呐。”
“不过些许代价罢了,洗也洗不掉,寻常人却也闻不到,是良疏忽了。”
“是何原因?”
“咳咳,袁道长明知故问,何必取笑良呢,当年我废物利用,以僵尸血肉秘养死士……只是我贾良并无福缘,扛不住长期侵蚀,可也算成功,为我大黎打造出一支铁军。”
贾良的话出口后,在座一众大黎下属,都是面色惨白,两股颤颤,心说死定了。
从这位幽侯口中得知此等秘事,差不多已经等于死了。
“呵,你还有脸说出来?此举伤天害理,都过去二十年了?你还能活着?就这还说没有福缘?我看你是福缘深厚,不然现在骨头都得被天雷劈成渣滓!”
“袁道长教训的是,确实是良未经道长许可,擅自取了当年道长制作的僵尸。”
“哼。”道士冷哼一声,此事源头在己,没处理好尾巴,确实不能再责怪贾良,“可有子嗣后代?刘世双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你那些个小翠,春红,晚妆,蝶蔓,没给你多生点?”
“有过几个孩子,全都没活过三岁,便夭折,再后来,我这身子骨就不好使了,也生不下来了,只得作罢。却是苦了小翠,春红,晚妆和蝶蔓,让她们数次承受丧子之痛,我之过也。”
“油嘴滑舌的本事,我看你还是没少,愈发精深,事后悔过,早干什么去了?”
“袁道长,骂我的事路上再骂也不迟,哪怕要良这条命,也无所谓,还是先快快启程吧!大哥他真的是等了许久……”
“怎么性子还变急了?那就上路吧。”
天生就是打工的命啊,袁穹心里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