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因为蕊蕊姐姐是因我才掉下去的,我也有责任,所以,所以……我也要去找她回来!”絮乱舞把张小脸憋得通红,吞吞吐吐把话说完,水汽凝聚在眼眶,仿佛又要掉下泪来。
“胡闹!你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人间岂是你想去就能够去的么?!”站在旁边的絮缥缈实在忍不住,出声呵斥。
“我已经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蕊蕊姐姐也不过比我大两岁而已啊,而且还有哥哥呢,他十六岁了,算是大人了。”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娇嫩的脸颊滑了下来,“我法术很好啊,比蕊蕊姐姐还好,王伯伯您也是知道的嘛……求求您了,王伯伯,让我和哥哥一起去找蕊蕊姐姐吧,要不然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又有无数颗泪珠从眼眶溢出,在她吹弹可破的脸上汇成两条细线。他才不要离开哥哥身边呢,一刻也不想离开。
“你真的那么想去?”天帝声音更轻柔了,仿佛再大声点就能把眼前的玻璃娃娃般的女孩震碎,“好吧,那么,你们兄妹就一起去吧。”
“王……”絮飘零想说点什么,然而看到絮乱舞看着他的可怜兮兮的眼神,还是把嘴闭上了。
一道三色的彩线划过大殿落入絮飘零的手中。
“这是三颗神珠,紫色的是你的,绿色的是乱舞的,到了人间,以你们的法术是无法飞回天上来的,只有启动这三颗神珠,你们才能回来。所以,务必保管好它们,只要把它们嵌在胳膊上就不会掉了。记住,不论结果如何,你,还有乱舞,一定要在期限之前回来!”说完,天帝仿佛很累了,向台阶下站着的众神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大殿。
“啊——”安蕊蕊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节,便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咚”的一声重重栽在某个物体上。
此刻,她痛得只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散架了,只能软软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啊——”正在她打算好好休息的时候,身边却传来了一声比她之前还要凄惨的叫声。
她艰难的转动脑袋寻找声音的源头,只看到一双乌黑的眼瞳,那双眼很熟悉,明亮而灵动,就像她看镜子的时候看到的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愣愣的瞪着她,满脸的震惊,神情很痛苦。
是的,是痛苦的神情。因为对面的男孩正捂着自己的手臂,而手臂的另一端无力的垂着。那嘎然而止的声音之后,他却只是呆呆的看着安蕊蕊,仿佛忘记了自己的伤。
“姐姐——”男孩嘴里喃喃着些什么,然而安蕊蕊只觉得自己的头要爆裂开来般的疼,她没有那么多心思注意其他。
“不会的,姐姐她早已经……”男孩回过神来,眼神看向远方,突然,他回过头来,用好的那只手一把扯住安蕊蕊的手臂,厉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刚才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睡着之前我没有看到你?却突然被你砸到了手?难道……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丝——”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臂已经脱臼了,也许还有骨头被砸碎了,这时疼痛一下子袭来,让他不得不放开安蕊蕊,用手捂着自己的手臂。
“我……我确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不小心……”看到对面的男孩直瞪着他,安蕊蕊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最后只有自己能够听到了。
“你说你从天上掉下来的?!”男孩很激动,又要伸出手来扯她,然而不小心牵扯到受伤的那只手臂,只能颓然的收回来,然而声音里难掩激动。
“娘说姐姐就是到天上去了,她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你真的是姐姐吗?是吗?”安蕊蕊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个样子比她还大一两岁的男孩又哭又笑的,还一个劲的叫自己“姐姐”,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娘——”男孩突然把头转到另一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娘,你快过来,姐姐回来了,她从天上回来看我们了——”
安蕊蕊这才注意到他们现在身处一块平坦的场地,场子上到处堆着草垛,他们此时就在其中的一堆干草上面,而不远的田里有个妇人正在劳作,听到男孩的声音抬起头来。当她看到男孩身边的安蕊蕊时,身体明显一顿,急急的从田里走了过来。
“妍儿……”走到安蕊蕊身前时,妇人也一阵激动,“妍儿,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妇人伸出手来想要抚摸她的脸,却在脸前停了下来,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不对,妍儿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的,她不会回来了。”妇人愣愣的看着她,眼里却没有焦点。
她的妍儿死的时候,她梦里已经得到神灵的指示,说她的妍儿已经到了一个好去处,还请她放心,所以她是不会回来的。
“那她是谁?为什么长得跟姐姐一样?”男孩也看到安蕊蕊的样子明显比自己小,不禁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长得和我的妍儿一个模样?”凌厉的声音仿佛带着一阵冷风,刮得安蕊蕊打了个冷战。
“我……我叫安蕊蕊,是……是从天庭掉下来的。”她觉得眼前的母子很莫名其妙,他们的问题很多,让她本来就很痛的脑袋更难受了,而且,令她不知所措的是,除了知道自己是谁之外,他们的问题她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你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妇人试探的轻声问道,仿佛大声一点,眼前这个酷似自己女儿的小姑娘便会随风而散似的。
“是……是的。”望着两双热切的看着她的眼睛,安蕊蕊觉得有点害怕,她忽然很想很想回到天上,回到父王母后身边。但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很清楚,她从人间天堂掉到人间来了,那个地方她听父王说过,父王曾经千叮万嘱让她不要到那里去的,然而最终她还是从那里掉了下来。现在,她原本就不是很高明的法术根本就没办法让她飞回到天上,最要紧的是,在降落过程中她已经试过了,随着越来越接近地面,她的法力变得越来越微薄,到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否则也不用摔得那么惨了,若不是她在接近地面的时候感觉有什么托住自己,估计现在已经成肉饼了。
“哦,老天,你终于开眼啦,真的把我的女儿给送回来啦。谢谢老天,谢谢老天!”妇人边说边拉着旁边的男孩一起朝着西方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蕊儿就蕊儿吧,既然你来到我的身边,即使改了个名字,那也是天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彦娘的女儿了。”自称彦娘的妇人热切的拉起她,“走,咱们回家,让娘做顿好菜给你洗洗尘。”
就这样,安蕊蕊稀里糊涂的傻愣愣的跟着彦娘和那个叫彦景慕的“哥哥”回了家,从此做了彦家的闺女,也就是彦娘嘴里的“蕊儿”。
“王,旅连山土地已经把蕊蕊公主平安送到地面,特此禀报。”谦恭的声音响起,希望王没有注意到八公主摔得很惨的样子,要不然接下来惨的就是他了,没办法呀,个人法力实在有限。土地的脊背透过一丝凉意,随即是汗水划过的冰冷。
天帝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神镜,这是各个在三界中任职的神人汇报工作的途径。
“嗯,知道了,做得很好,以后蕊蕊在那片地方的安全就由你来负责了,去吧。”
“是,王,属下遵命,属下告退。”
神镜恢复了平静,然而,天帝仍然盯着它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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