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和怎也会来邺城?”
简雍轻笑:“天子拜玄德为徐州牧、平东将军,玄德又感念大将军昔日恩情,遂遣简某来邺城。”
“原来如此。”孔融轻捻美髯:“玄德能得天子诏命,融也为之高兴。徐州有玄德,定能让士民安乐,不再流离了。”
话音刚落。
一个满口酸味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刘备一介粗鄙莽夫,竟也能当徐州牧。真是礼乐崩坏,豺狼豚犬都能位居大臣位了。”
孔融的脸瞬间黑了。
我在这夸玄德,你说玄德是粗鄙莽夫、豺狼豚犬,这是贴脸怼我?
“张歧,你过分了!”
孔融本不喜欢直呼其名,可眼前这人贴脸怼人,让孔融怒不可遏。
张歧面有不屑:“孔文举,你这是要替刘备说话?也对,昔日你被黄巾围城,是刘备这粗鄙武夫替你解了围。”
“你——”孔融气得胡须都吹起来了。
张歧故意在“被黄巾围城”上加重了语气,这是在暗讽孔融堂堂一个北海太守连黄巾都挡不住。
简雍端详了张歧片刻,故作惊呼:“文举公,你说这人是张歧?莫非是那个劝伯安公称帝不成反被喝斥的张歧?”
孔融见简雍这咋呼样儿,顿感心中怒气少了大半:“没错,就是此人。”
“不曾想今日大将军设宴,融竟要与策划叛逆之辈同宴,融深以为耻啊!”
张歧怼人不成反被怼,气得脸红脖子粗。
昔日张歧明奉韩馥实奉袁绍的命令去劝刘虞称帝,却被刘虞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事过后,张歧名声一落千丈。
本想走偏门居高位,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沦落到了只能在袁绍的宴席上混吃混喝。
方才多喝了两樽酒,又听到刘备当了徐州牧、平东将军,张歧这心中的怨气就化为了嫉妒。
一介粗鄙莽夫,竟然当了徐州牧、平东将军。
我张歧,前乐浪郡太守、袁氏故吏、又是名仕,如今竟然只能当个座上宾?
张歧将怒火瞄向了简雍:“你又是何人?看你衣冠,竟是布衣。我等皆名仕,竟与一布衣同宴,真是耻辱!”
张歧这一拱火,竟真凑来了几个儒士对简雍指指点点。
沮宗刚要开口,简雍的贴脸输出已经开始:“不才,幽州简雍简宪和。”
“在入徐州前,简某也以为:不可与布衣共语。直到简某在栖迟岩遇到了康成公。”
“康成公学贯古今,乃东州名儒,所穿乃平民布衣,所戴乃平民幅巾。”
“简某问及衣冠之礼,康成公以古今文学解了简某的心中迷惑。”
“简某在栖迟岩坐悟三日,方知圣贤之心:从来成事多诱惑,自古圣贤皆寂寞。士人修身先修心,心不修则身不正。即便衣冠再华美,那也只是禽兽心。”
张歧气得浑身发抖。
康成公都穿布衣,不愿意布衣同宴,就是不愿与康成公同宴。
这喝了多少啊,连康成公都瞧不起?
更令张歧气的是,简雍最后那句“即便衣冠再华美,那也只是禽兽心。”,又是对张歧的贴脸怒怼。
我穿布衣,那是因为我受到了康成公的指点,坐悟三日,知了圣贤心。
你穿华服,那是因为你是禽兽心,只能用华服来掩饰内心的龌龊。
见简雍这么能怼,原本凑近的几个士人也纷纷退后了几步。
若能怼赢简雍,那就扬名了;若怼不赢,那就是出丑了。
“竖子,不可共语!”张歧忿忿离席。
简雍嘁了一声。
就这水平,也想怼我?
我跟长公子互怼的时候,天文地理三教九流诸子百家都是信手拈来,会怕你?
呵~
也就长公子不在,否则长公子以年幼之龄给你来几句“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今日不躺着出去都是长公子心善。
“简先生竟受康成公指点,令人羡慕。”沮宗一脸钦佩。
简雍轻咳两声:“也谈不上指点。简某只是跟康成公的门生,孙乾孙公祐相熟。”
沮宗惊呼:“孙乾孙公祐?可是那个以一人之力,说吕布、擒韩胤、杀曹豹、退纪灵,陈宫、王楷羞惭而走,徐州的旷世奇才孙乾孙公祐?”
简雍眨了眨眼睛。
我这离开徐州的时间也不久啊,公祐怎就成了旷世奇才了?
这流言是谁传出去的?
长公子的功劳全都加公祐身上了?
未等简雍开口,孔融也是捻髯赞道:“不愧是康成公的高徒,孙公祐之名在许县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