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国地府的冥河还真是有生气。有鱼有鸭有鹅就算了,没想到居然还有狗……

居然还能看到这样的场面。长见识了。

“伊卡洛斯”有些好笑的心想道。没当回事。直到那条在水中狗刨的小黑狗回眸与他对视了一眼。

“……”

等会,那条狗好像不太对劲……

眼神里,好像有些煞气。

“伊卡洛斯”顿觉不妙,略感不安的站起身离开了客舱,结果正好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冲国古代官服,头顶高帽的肌肉壮汉,浑身湿漉漉的牵着那条白狗站在了夹板上。

……黑白无常?

“哟,老柳喂!咋地,自己游上来啦!”

驾驶室内那个负责开船,叼着个电子烟的黑小子立刻兴冲冲的冲出了驾驶室,和那个爬上了船的壮汉搭话……可那个壮汉似乎只是在敷衍,他的目光阴沉不善,牢牢锁定着……自己。

“呼……这个人,就是来咱这出差的英灵,伊卡洛斯?”

“啊……啊对。你看我们也是大半夜给人家行方便。他要去人间还特地开了趟船嘞。”

“丁甄啊,我看你真的是老糊涂了。你怎么能给死人送回岸上去呢?”

“啊?可是这个伊卡洛斯先生有他们那边的批文和资料啊,而且他在咱这边的阳间又没有几个人认得他,人家要办公事的话,我们配合不就好了嘛……”

“柳,先生。我得到了,许可。”

“伊卡洛斯”表面露出笑意,实则开始思考怎么可能会被怀疑。

这家伙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许可……谁的许可?”

“赫卡,忒的许可。”

“所以呢?阎王的许可呢?”

壮汉一步一步靠近,语气不带一丝情面。

“阎王先生,我还真没想过。或许,是我,欠考虑了?至少,拿到了,你们办事部门的,批准。”

“伊卡洛斯”站在原地,看着那有压迫感的壮汉一步步靠近,却仍然淡淡的笑道。

“掏出来给我看看。”

闻言“伊卡洛斯”还真就在自己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张阎王殿的临时工牌和一份塔尔塔洛斯的羊皮纸批文。

事实上他可没去阎王殿要过什么允许去到人间的批准。羊皮纸是卡俄斯给的,工牌也是卡俄斯给的,还仿得特别像。

“老柳啊,人家确实是有批准啊。不然我都不会让他上哥们的船的呀。更何况现在大半夜的,你以为我们师徒俩想加班啊。”

“……”

柳智煅拿着临时鬼差的工牌和羊皮纸,脸色愈发难看。

真是乱来。是那个蠢蛋允许他上去的?

“总之……这些东西,我扣下了……你们两个,回驾驶室去。现在准备回航。”

“诶诶诶诶诶!”

“不是老柳!咋回事啊!这哥们不是公事公办吗!”

“少废话,我说回航!我刚刚收到老白的通知,这事有蹊跷!不仅是这些批文,这人咱也得一并扣下!”

“真的假的?伊卡洛斯先生……”

“真有那么严重吗……那我们要不要联系牛头马面之类的在岸上等着?”

……情况稍微有些不利啊。

“伊卡洛斯”见状依然保持着淡定与冷静,却又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这个壮汉……是传闻里冲国地府里头的黑无常吧。看来不是个普通的官,权利还挺大,不仅是在人间逮鬼的武职,实质上也还有权进行地府内部的执法……不过自己做得应该算是很低调的,是在什么一不小心地方走漏了风声吗?

“汪!汪汪汪!”

“咪咪?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狂躁……”

嘛……不过船可都开到一半了,自己可没真就打算乖乖跟着他们回航啊。

抱歉啦。

“煅煅妈妈!这个人有问题!”

“我知道,所以我们这才来……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能老老实实的叫我一声爹!?”

很快,那比伊卡洛斯都还要高出半个脑袋的壮汉就手持镣铐站在了自己的跟前。

“伊卡洛斯先生。如果是冤案,事实的确是柳某妨碍了先生公事公办,那柳某愿意承担私自扣下您的后果。”

语气倒是稍微温和了些。

“……这就是你们海城,地府对待客人的,态度啊。真是,不错。”

“抱歉,委屈您了,请配合我的工作。事后您若真是无辜的,柳某愿意再提供给您私人的补偿。”

“是吗?不,必了。”

本来是没想这么大动干戈的。

“伊卡洛斯”面对着等待他伸出手就温柔的扣上镣铐的柳智煅,突然咧开嘴角,有些夸张的笑道。

“……有必要。冤枉您的话,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我是说,不必,扣下,我啊——”

在柳智煅还没反应过来的下一瞬间,觉得船上的灯光非常突兀的全部熄灭了……现在本来就是大半夜的时间,这下四周彻底陷入了黑暗……好在自己现在是狗,还能略微看到些东西。

不对。

人呢?!

刚刚那个伊卡洛斯,不还站在自己的跟前吗!

“汪汪汪!汪汪呜……呜呜呜呜呜……”

“傻儿子!”

听到了咪咪痛苦的呜咽声过后,柳智煅连忙焦急的回过头去,却只见……

自己视线所及的极其遥远的方向的天空当中,挂着两轮血红的圆月。

咪咪不知为何卧躺在了夹板上,耷拉着粉色的舌头,口吐着血液,依旧在痛苦的低吟着……

但柳智煅此刻已经没空再去管自己这傻儿子了。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天空中血红的月亮,内心不自觉的感到恐惧,感到疯狂,理智在顷刻间飞速离开自己的大脑……

因为自己的眼睛望着的,压根就不是天空啊。

直到看见那远处深邃漆黑的“天空”,在那两轮血月之下,咧开的裂缝……柳智煅才反应过来。

那是一张脸。

一张如同最为极致,最为黑暗的深渊,所展露出的,带着诡异笑容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