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他的替身,你就是……”
“你就是……”
仿佛被下了禁言令,那个他字,在她舌间绕了几圈,硬是说不出口。
静之有些慌了,她捂着嘴,莫名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
心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说不出来?
看着对面的人眼里微微亮起了一点希望的光,她咬咬牙打算换个说法。
“他就是……”
你字又说不出来。
“你们是……”
“同一人”又憋到嘴边。
……
静之抓耳挠腮,说了好多次,每次话都只能说半截,看着对面那人眼里渐渐寂灭的光,她的心也凉了个透彻。
她沉默了许久,又叹了口气,对他说:
“我说不出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但我保证,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只有你,二娣。”
二娣的心此时都快碎成两半了,他只感觉就连呼吸一口气,心口都在痛,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成亲的事儿。
他挪动了一下屁股,把脸朝着窗外,淡淡地说:
“你出去,让我静一静。”
“……二娣,你不相信我吗?”
静之立刻下床,走到他身后,想抱他,他仿佛知道了她要做什么,屁股又往前挪了挪,恨不得从半敞着的窗口钻出去。
她举到半空中的手突然就放了下来。
“我们都要成亲了,你还要瞒着我吗?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出去吧。”
“……”
静之两手死死攥住自己的裙侧,咬着牙,屏住呼吸,想把那股子泪意憋回去,眼泪却不争气地瞬间从眼角滑落。
她没憋住,终是哽咽了一声,像是怕在他面前丢了脸,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跑了出去。
身后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窗外却能看到她冲出院子,朝远处跑去的身影。
二娣紧紧盯着那点越来越小的白色,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他五指张开,死死握住自己的大腿,好险没有冲出去找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眼皮才轻轻往下阖了一下,一滴滚烫的液体突然滴落在被他抱在怀里的膝盖上。
二娣低头一看。
他哭了?
他看了那片小小的深色痕迹很久,直到它都快半干了,他才呲笑一声。
不过是替身而已,有什么资格为她哭……
“娣,娣哥,静之她……怎么跑——?”
“哐!”
梁赞头一缩,差点被丢过来的镇纸砸了个正着。
望着地上裂开的镇纸,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刚刚可是看到静之……是哭着跑出去的。
他咬咬牙又劝:
“有什么事好好说,她——”
“哐!”
砚台碎了一地,还未干透的墨溅了梁赞一裤腿,正当他也要发怒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二娣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
“滚出去!”
梁赞死死盯着那个挺直脊梁骨,犟到不行的背影,咬着牙低声说着:
“你可千万别后悔!”
说罢,他也不管裤管上晕开的墨点,拔腿就朝屋外跑去,循着静之刚刚离开的方向一路狂奔。
屋内一片寂静,依稀能听到二娣急促的喘气声。
过了许久,那声音慢慢平息下来,却又突兀的出现一声哽噎,却是有些闷闷的。
他的房间里,二娣像是怕极了冷似的,身上紧紧裹着那件婚被,眼睛红肿的不行,就看着窗外越发走得飞快的乌云。
忽然一阵夹着水汽的风朝正面吹来,小几上没了镇纸的几张信纸,被哗哗刮落了一地,那张废纸亦然,只不过吹远了些,都吹到房门口了,飘荡了两下,正巧落在那方碎裂的砚台上。
残存的一点墨汁从一角慢慢开始往上晕染,首先是风字,接着是二娣的名字,渐渐地,都变成一片漆黑。
二娣脸上突然被几滴冰凉的水滴砸到,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指挑起一点水珠细看,又望了望外面的天。
秋天,第一场雨,终于来了。
她,没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