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看到面色如常,走姿如常,活蹦乱跳的静之,梁赞扼腕,并暗觑了他师父一眼。
不争气啊!
都睡同一张床了,什么都没干?
难道真体虚到不行了?
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二娣忍不住拿扇柄敲一下他颅顶,斜他一眼说:
“看我干什么?还不去换衣服,等会开始练功。”
梁赞任他敲着,却是眉头紧锁,又把大脸怼到二娣耳边,压低声音说:
“师父,霸王硬上弓不行,要不你试试欲拒还迎?师母不是被你的戏妆迷得死死的,你试——哎呦!”
二娣敲完他,这才指尖一转,重新把扇柄握回手里,轻轻扇动两下,嘴上沉声斥道:
“还不快去换,还想不想学武了?”
梁赞捂着火辣辣的头顶,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又哦了一声,才转身去拿衣服。
二娣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啧舌,心中暗道,他是那种人吗?
最美好的时刻,当然要留在新婚夜,怎可如此僭越?
说起未来的新娘子,他眉眼一柔,于是放轻步子,悄悄走进他房间。
看清房内一幕,他叹了口气,却又暗暗发笑。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未来的妻子,就不是个能静下心来写字的主儿。
此时,静之正跪坐在炕上,一手撑着脸,一手握着毛笔在一旁的废纸上乱涂乱画,还时不时呲呲一笑,笑到一半,不知为何突然停止,又悠悠叹了口气。
“咳咳!”
“……”
静之浑身一抖,跟开小差被班主任抓包似的,头也不敢回,手忙脚乱地把桌上几张废纸扯到桌底下藏着,这才端正坐姿,重新捏好毛笔,一本正经的沾墨,刮墨,竖起笔,却是久久未曾写下一字。
这时,她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渐渐接近:
“怎么不写?不会?”
二娣在她身旁站定,眼睛向下一瞄,那废纸一角分明画着一大三小,四只王八,又歪歪扭扭写了几个二娣,不知是否用力过度,那笔画都快糊成一个墨点了,他好险没看出来是自己的名字。
呵,还说他幼稚呢,她也不遑多让嘛。
此时的二娣万万没想到,被静之腿压着的宣纸一角,也胡乱写着几个风字。
静之咽了口唾沫,极其缓慢的回头瞅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她大松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撒娇,糯糯地说:
“二娣,你教我写一遍好不好?我……真不会写毛笔字。”
他一挑眉头:
“叫声相公。”
“相公。”毫不犹豫,且无比坚定。
“……”
啧,倒是识时务。
不过,他倒是听爽了。
二娣嘴角一勾,给她顺顺有些凌乱的鬓发,这才坐到她身后,微微俯下身子,握着她的手,一同捏住毛笔。
“今天只练你的名字,看好了,方起圆收锋,毛笔字不难的,多练就行……”
随着他的讲解,他边示范给她看,笔尖不再犹豫,轻轻落在宣纸上,每落一笔,有顿有疾,有轻有重。
静之还未反应过来,三个漂亮的大字就跃然纸上。
见她呆住,二娣侧头轻问一声:
“学会了吗?”
静之眼神有些发虚:
“脑子说它会了。”
至于手会不会,她等会得跟它们商量商量。
二娣:……啧。
他侧过脸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她颊边有几点墨迹,有些无奈,伸出食指轻轻擦去,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说:
“一天十张大字,写好了有奖励,写不好……呵。”
静之这回也不问什么奖励,她看着铺满桌面偌大一张宣纸,眼睛越瞪越圆,这一张纸就够她写老久的了。
不是,梁老师,你这作业是不是布置得太多了,还十张??
她觉得她五张都够悬。
见她久久未应,他狠狠心凑到她耳边,动作有些生疏,轻轻吹了一口气说:
“等你学成了,我专门为你扮次花旦…可好?”
二娣:梁赞你小子,这招最好有点用。
静之直着脖子像生锈的机器般,一卡一顿转头看他,小嘴微张,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二娣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又顺便送了她一个媚眼。
她浑身一个激灵,透过那个媚眼,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他扮花旦时的娇俏可人样儿。
静之突然合上下巴,吞了口唾沫,快速回头,一本正经地开始写字,边写还边反驳:
“我是那种人吗?不管你给不给我看,我都会好好练的。”
说是这么说,朝着二娣的这只耳朵,红到有些透亮。
他暗笑一声,揉揉她有些发烫的耳垂,也装作一本正经说:
“既然不是,那就好好写,我出去教梁赞练功了。”
二娣:小样~还不拿捏你。
……
静之坐着的位置侧边有个窗,窗户外头就是院子。
不到一会儿,二娣就开始教起梁赞扎马步,就在这时,隔壁房子突然传来华宝跟奀妹的声音。
她把头探出去一看,正巧对上华宝偷偷摸摸看过来的眼神。
被她发现,正扎着马步的华宝有些不自在,迅速收回眼神,对眼前的奀妹说:
“来,学爹一样,扎个马步。”
奀妹哦了一声,拳一捏,胯一开,立马就半蹲下来。
场面一时寂静。
连他们这个院子都没声儿了,她回头一看,那扎马步的师徒俩纷纷看向奀妹的大白腿。
是的,大白腿。
原来今天奀妹穿着一身青色旗袍,马步一扎,她的两条腿直接就从旗袍两侧开叉支了出去。
见二娣头还转向那边,她青筋一跳,迅速抄起桌角的废纸球掷了出去。
耳边突然传来轻微的破空声,二娣脑后一凉,下意识一个偏头。
梁赞面对着窗站立,他这一偏,纸球阴差阳错掷到梁赞侧脸。
她可不管梁赞啥表情,见没打中二娣,静之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