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要是我那晚不出去的话就好了。”
梁赞:“哪晚?”
二娣不着痕迹看了她的红眼圈一眼,又转而怒瞪梁赞:
“闭嘴!如果如果,像你这样翻旧账,最好你不出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笨蛋!”
大夫看他们居然要吵起来了,赶紧写完最后几个字,然后拿起来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说:
“药方开好了,你们谁拿去药房抓药啊?”
静之:“给我,我脚程快。”
梁赞撇嘴:
“你知道药房在哪里吗,你还是留下来吧,刚刚你喝了酒,又吹了风,你可能没感觉,但是你现在的脸色啊,跟娣哥有的一拼哦。”
静之:“你!!”
二娣朝梁赞无力地摆了摆手:“你去。”
梁赞:“好嘞,大夫,走,我先送你回去!”
大夫惊恐后退一步:“我,我自己走啊!”
梁赞又撇嘴: “知道啦~”
二人走后。
静之心神一下松懈下来,只觉得头昏脑涨,晚上一口饭没吃就喝酒,现在只觉得胃里头翻涌得不行,脸色一时更加青白。
二娣见状也朝她挥了挥手:
“你也去休息。”
静之揉了揉眉心,嘴唇却是紧紧抿着,执拗地与他对视:
“我不,我就要看着你。”
“……随便你。”
他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又默默的闭上眼睛,藏在被子上的手却是捏得死紧。
见他又是这样,静之有些颓然,头却是越发疼得厉害,一股股天旋地转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她强打着精神,把他的屏风挪到床脚,又把梁赞的小床挪近,然后和衣侧身躺着,这才稍稍有所缓解。
她眼都不带眨的,死死盯着二娣的侧脸,脑子里突然又想起他打架前那温柔的语气。
她不由悄悄伸出手去够他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只大手。
握上的一瞬间,二娣倏然睁眼。
“啪!”
静之缩回小手,捂着泛红的手背,嘴角瞬间下沉,眼里直泛起一层水雾:
“梁二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二娣被子底下的手死死揪住身子底下的被单,下巴绷得紧紧的,却是别过脸去,呲笑一声:
“怎么,姑娘这是要以恩挟我吗?”
她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打湿了枕巾,静之咬着牙,深呼吸一口气,做出最后的尝试:
“梁二娣,我只说一次……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二娣突然闭上眼睛,又转过身去,背对着静之,许久,才淡淡的说:
“我……不喜欢你。”
一句拒绝之词被他说得十分艰难,每说出一个字,心便痛上一分,完全说出来时,却是心里一空,又一松,然后是仿若被万虫啃噬般密密麻麻的疼痛,直涌心间。
这样也好……
他这副残破的身体,可不能再拖累别人了……
闭着的眼里一股股热意直往上涌,他牙齿都咬出血腥味了,才忍住那阵倒腾似海的泪意。
静之却是忍不住了,她呼吸变得急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在枕巾上,打湿了一大片,冰了她的脸颊。
又望了他的后脑勺许久,她抖着手,仿佛要做最后的告别似的,轻轻扯了一下他落在床上的小辫子。
她哽咽着声音说:
“二娣……这是我最后一次扯你的辫子了,以后,我不会再对你……抱有一丝幻想了,你放心。”
说罢,她收回手,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后脑勺,干脆也转过身去,蜷缩着腿紧紧抱着自己。
另一头的二娣悄悄撩回身后的小辫子,她扯得迅速,辫子已然冰凉,竟是连一点余温也不曾留给他。
她用的力道很小,若是她没说,他根本就感觉不到。
此时的二娣却觉得,还不如大力扽他一下,更来得痛快。
手指摩挲着辫子,久久不愿意放下,耳边传来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期间还夹杂着几声抽噎的余音,他轻轻慢慢叹了一口气,悄悄转过身来,看着她那如同没有安全感而紧紧抱住自己膝盖的睡姿,心里又软又痛。
他悄悄撑起身子,本想拿自个儿的被子给她盖,又怕她误会,索性扯了梁赞的被子柔柔的盖住她。
盖的时候,也不敢盖得齐整,只虚虚搭住她腹部一角,装出一副是她无意识自己扯过来盖的样子。
这才放下心来,凝视着她的一小半侧脸看。
那侧脸上还有未干透的泪痕,一路下延,打湿了她侧脖颈间的那颗小痣。
二娣抬手在空气中轻轻抚着,仿佛要抹去那股子泪意。
许久,才无力地放下,神情疲惫地闭上眼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