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静之的脸色。
看到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生气的模样之后,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肚子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然而就在这口气吐出来的时候,他心中忽然又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自己怎么会如此在意她是否生气呢?
明明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自懊恼起来,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大惊小怪了。
不过很快,他就强行将这些纷乱的思绪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再继续深入思考下去了。
定了定神后,他赶忙转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自然些,对着静之说道:
“去休息吧,都走半天了。”
站在一旁的秋生见状,则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里头暗暗嘀咕道:
“哼,真是个两面派!既不肯接受人家姑娘的心意,又害怕惹人家不高兴,还这般关怀......真不知道师父究竟在捣鼓些啥名堂!”
一边想着,秋生还故作老成地摇了摇头,然后便认命般地转身走出房门,到院子里打水准备清洗地面去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到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林九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都不大自在。
犹豫几秒之后,他最终还是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可谁知刚刚才迈出没几步远,身后却突然间传来了静之那清脆悦耳的声音。
“阿九,今晚我很开心。”
听到这句话,林九的身形猛地顿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那就好。”
……
次日清晨,秋生生怕静之真跑去蔗姑那儿,毕竟俗话说得好,一山难容二虎嘛。
而且这俩平时对他们都挺不错的,他担心到时候会闹得不可收拾,所以和文才天还没亮就起床了。
收拾了满满一大车的灵婴,蹑手蹑脚地就从后门溜走了。
尽管他们的动作再轻,也逃不过林九这个修道之人的耳朵。
林九老早就听见了远去的车轮声,他慢悠悠地推开门,下意识瞅了一眼隔壁的房门。
还关着呢。
还好还好。
他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对,灵猫的听觉可比他好多了,他都听见了,那她……
他赶紧快步走到她门前,犹豫几下后,才试探性地轻轻敲了两下门。
没人回应。
等了几秒,实在等不下去了,他轻轻一推。
门没锁?!
林九心中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探头一看,屋里空荡荡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回怕是要完了,毕竟他师妹可不好惹。
此刻,林九的内心却犹如一团乱麻。
一方面,他又想着跟着出去看看情况,另一方面,蔗姑昔日在茅山时对待他的种种行径,如影随形般萦绕心头,让他心生忌惮。
更为关键的是,他与蔗姑之间并无任何暧昧,就这么跑出去,是不是欲盖弥彰了?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静之这会儿正悠悠地跟在秋生和文才的后面。
那两个傻小子,这会儿谈天说地,笑得正开心。
“哈哈,我就说静之昨晚太开心,一大早起不来的吧,幸亏我有先见之明!”
文才挠了挠头,语气中仍透露出些许迟疑:
“可是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好?毕竟人家昨晚都说好了要一起去的,咱没等她就先……”
未等文才把话说完,秋生呸了一声,将口中嚼着的狗尾巴草随意地吐到地上。
“你怎么不开窍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蔗姑和静之都喜欢师父,要是让她们俩凑一块儿去了,那场面还不得炸开锅呀!到时候万一真打起架来,你帮谁?”
他有些心虚的样子,四下看了几眼,见没人,这才凑近文才耳朵边悄悄的说:
“你也知道,静之跟蔗姑虽然对我们挺好,但她俩脾气其实有点像,都挺冲的。要是真见到了,那不是一点就着吗?”
文才仿佛被说服了的样子,点了点头,说了声也是哦,就不再说话了。
……
义庄孤零零地矗立在两座镇子之间,位置颇为特殊,距离隔壁镇很近。
这两人脚步匆匆,不到半个时辰便抵达了镇子口。
此刻时间尚早,但街道上已然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不少人早早起来买菜、卖菜,还有各种售卖早餐的小摊贩忙碌不停。
阵阵香气扑鼻而来,热气腾腾的各类早点让人垂涎欲滴。
然而,这二人纵然心中对那些美食充满渴望,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仍小心翼翼地推着装满婴灵的车子缓缓前行。
因为他们深知,若是不小心打碎哪怕一个灵婴雕像,自己的屁股恐怕就得遭受林九的一顿毒打。
他们艰难地穿过熙熙攘攘的闹市,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岔路口。
向右一拐,进入了一条狭窄而幽静的小巷。
刚走进巷子没多远,远远地便能望见一座庙宇。
静之心想:“想必那里便是蔗姑的所在地了。”
只见眼前这条小巷笔直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中途没有任何拐弯之处。
跟在后面的她心生警觉,担心会被前面的二人发现。
她身形一闪,轻松越过围墙,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那座庙宇的后方。
然后,迅速伏下身子,敏捷地落到了屋脊的另一侧,然后从屋顶的天窗朝里头望去。
看到了!
只见底下一位穿粉色碎花衣裳的女人站在桌案前正上着香。
她低声念叨一通后,突然一个猛抬头,直直望向屋顶。
静之心一惊,赶紧撤回一个脑袋。
心中暗道,她的感官如此敏锐,不愧是林九的师妹!
看来,这下不好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