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无头僧让他别后悔自己说的话,莫不是大致算到了今时今日?
林觉意摇了摇脑袋,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一个没了头的菩萨如何能算尽天机?真有这种本事,还能被自己的好徒儿偷袭,割去脑袋?多半是在故弄玄虚,想误导自己。
“得道受阻的圣人?妖里的圣人?”
黄风大圣闻言竟有些恍惚,只因这是他在过去闻所未闻的称呼。
斯哈哩国的国王奉他为国师,但举国上下谁不视他作妖怪?
小须弥山的大菩萨收他为徒,但黄风大圣心里清楚,若不是灵山的世尊留他有用,师父当初又怎么肯收他?
好不容易成就了菩萨果位,好不容易摆脱自己鸟人身份的师父,又怎么可能愿意主动收下妖怪,白白脏了自己的清名?
片刻过后,这位人高马大的妖王竟是一脸苦笑,心中似有说不出的惆怅与郁结:
“道士,我若能早见你百年,兴许我便不会是今日之我了。”
林觉意皱着眉头,反问道:
“什么意思?你们释教中人不是成日将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在嘴边?收起大阵,放下那害人的根器,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黄风大圣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前的道士一眼,一脸沉重地摇摇头,将手中威风的绿柄钢叉竖在脚下的沙海中,而后拍了拍左手拖着的那枚菩萨脑袋,道:
“晚了,欺师灭祖,天上的老东西们自然不会放过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那些秃驴为了诓骗信徒故意编织出的谎言,我上过一回当,便不会再上第二回。”
“我已无救,何必回头?你这道士,数百年前兴许我会与你把酒言欢,称兄道弟,但今日这不济谷中,你若要阻我炼化那东西,那便只有不死不休一个结局。”
言罢,黄毛貂鼠反握起那柄钢叉,一脚掀起了无数风沙,本就视线受阻的黄风大阵中,在这样一番播土扬尘后,眼中更是只剩下一片飞沙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