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蓉急忙低头,掩住红了的眼眶,“奴婢知错了,日后再不擅做主张。”
熬了一宿,谢氏累的很,根本无暇去想那些伤透脑筋的男女情爱,简单洗漱过后,便上了榻闭目入睡。
等醒来时,床边坐了个人。
屋内一片昏暗,她分不清是因为阴天的缘故,还是自己一觉睡到了天黑,只是见到那模糊不清的人影时,险些吓了一跳。
直到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来人的目光,才认出对方。
她定了定神,道:“老爷何时来的,怎么不点灯。”
王少甫看着妻子憔悴的面容,没有说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夫妻独处,大多数时间都无话可说。
谢氏并不在意,她撑着手准备起身,肩膀就被摁住。
“别起来了,”王少甫道:“婉儿那里我方才去看过,已经大好,你安心歇着吧。”
“睡了一天,哪里还歇得住,”谢氏不肯,坚持坐了起来,“还是去看看才放心。”
说着,她就要掀被下床。
肩上的手却猛地收紧。
“老爷,”谢氏手抵在他肩头,柳眉微蹙,道:“我要去婉儿那瞧瞧。”
王少甫没有松手。
直到把人拢进怀里,他才惊觉她瘦了多少。
“说了女儿那没事,”摸着怀里女人瘦弱的脊背,他薄唇紧抿,“今夜好好歇着,哪也不许去。”
“……”谢氏呼吸一滞,没再说话了。
其实,她只是不想跟他独处一室。
更是受不了,这样紧密的相拥。
曾浓情蜜意,亲密无间的夫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变了质。
连单独相处,都觉得难以忍受。
现在想想,回京后,婆母的介入,其实也只是导火线罢了。
谢氏生女儿时伤了身子,十几年来未曾再遇喜。
别说是世家大族,就算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妇人生不出儿子,那也是犯了七出之罪。
王老夫人对这位长媳早就有所不满,只是王少甫多年在外为官,她就是想插手儿子的房中事也鞭长莫及。
年初,得了长子一家要回京的消息,当即便做主给大房院中纳了两房良妾。
于是,等谢氏回来,已经有了两个等着敬茶的妾室。
婆母就在旁边盯着,这茶她不但得喝,还得喝的欢欢喜喜,对那两个妾,更得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
王少甫前途可期,这些年在地方上任时,也会有下属,或是上官主动献上美人,不过他从未受用过。
因为成婚前,他们之间是有过承诺的。
他答应过她,无论如何,此生绝不纳二色。
所以这些年,即便随着年龄渐长,子嗣压力愈发沉重,谢氏也只装聋作哑,从不主动提给夫君纳妾的事。
他们夫妻俩私底下早就商量好,无论是谁送女人,拒绝都是男人的事,妒妇的名声谢氏不担。
她本以为,这一回的两个妾室,就算自己捏着鼻子收下,转头也会被夫君遣散。
但,这一次是不同的。
男人嘛,年过而立之后,总会变的。
最重要的是,王少甫想要儿子。
所以,他的心偏移了。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被她打趣一声,满脸羞赧,笑着唤她安宁妹妹的少年。
也不再是她生女后昏睡过去,红着眼守在她的床边,念叨着再也不让她生了的青年。
现在的这个男人,简在帝心,手握实权,褪去了青涩莽撞,如美酒,随着时间愈发醇厚迷人。
而她,只是一个生不出孩子,久居内宅,年老色衰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