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突然,天下这么大,去哪里我还没想还好,不如就让我暂且跟着你,也能做个伴不是吗?”
皇甫恢雨微微点头。
“不行,恢雨哥哥不能答应她,你已经有我们作伴了,怎能再多一个人呢?”这时楚岫芊拉着秦月羊的手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听见扈海棠这么说,立即表示不满。
“可我也没让你跟着我呀。”
“那你是想赶我们走了?”
“我可没这意思,你们跟或者不跟都请随意,我既不赶你们走也不求你们留下,如果中途反悔,随时可以离开,没有任何前提,如果非要加一个前提,就是别后悔就行。”
“秦姐姐,你看恢雨哥哥说的什么...”
“好了好了,我们既然决定出来跟着他,就别给他添乱了。”秦月羊这么一劝,楚岫芊便不再吱声,在皇甫恢雨和秦月羊身后紧紧跟随着,不时回头看看在稍远处默默走着的扈海棠,尽管扈海棠看起来没有恶意,但楚岫芊仍然颇为提防,倒不是害怕她武功怎么样,而是不清楚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一定要追随皇甫恢雨,如果不是要使绊子,那就还有一个原因,莫不是她喜欢上了她的恢雨哥哥了吧。
想到此处,楚岫芊心里直打鼓,此次劝秦月羊出来一同找皇甫恢雨就是为了弄清楚他想娶谁,此刻突然凭空又多出一个强敌,无论从身型还是样貌都非寻常女子可比,自己毫无优势可言,秦月羊倒是有的一比,但看起来过于温文尔雅,只怕她也未必能占上风。
秦月羊没有多想,认为扈海棠只是一个聪聪过客,在未跟随楚岫芊远行之前,她也没有与皇甫恢雨有过什么交流,只在家人口中得知皇甫恢雨并非什么纨绔子弟,且皇甫一家家教优良,若嫁给此人,不会辜负父母之命,如今一见更为倾心,倒是楚岫芊这个青梅竹马会让她感觉到压力。
皇甫恢雨与秦月羊相聊甚欢,身后二人无以插话,不知不觉,天色已暗,竟来到了乌霞屿三营驻扎的山头,通报姓名过后,房璐云出营寨见状想挽留四人过夜,但皇甫恢雨不想打扰,辞言谢别,抬眼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走上前想要相认,却被房璐云看穿,以为他包含色心,立即伸出手臂拦住了他,“既然大侠去意已决,还请速速离去,免得露宿山野。”
皇甫恢雨急的跳脚,大喊道:“薛姑娘,是我啊,你还记得吗?我…皇甫恢雨,我的副盟主之位还是他亲口任命的。”
薛银序起初并未在意,她仍旧沉浸在伤痛之中,但听到副盟主这个字眼,她立刻有了精神,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看薛银序表情,房璐云知道皇甫恢雨所言非虚,这才放下戒心,开门放他们四人进营。
灯光摇曳,二人交谈中,皇甫恢雨看得出来,薛银序毫无昔日神采奕奕的样子,整个人落寥不堪,显然已经知晓情郎被害之事,难以接受现状,他想再多的安慰之言也难以抚平她的伤口,只是简单说道:“他的为人我是相信的,一直都未曾改变,我想,这一点,他也心中有数,否则不会将碎盟交托于我。”
薛银序点头同意。
皇甫恢雨接着说道:“我想给他报仇,薛姑娘你也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吧,不想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吧,我可以帮你。”
薛银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的信任,还有我也想看看究竟为何这些年江湖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整个大训国,总感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
“你打算如何?”
“哎,可惜我已经将碎盟解散,仅存的几个人都各自远走高飞。”
薛银序低下头,兴致淡然。
皇甫恢雨反而说:“不过,其实这也是一件好事,在重建它之前,必须要经过一次彻头彻尾的清理,毕竟它的初衷始终是与卫盟主站在对立面的,要有一个正确且统一的宗旨才能把志同道合的人团聚起来。”
“你要重建它?”薛银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神开始绽放出希望的光芒。
皇甫恢雨比以往更加坚定,营帐内的烛光在他脸上停下来,显现出一副威然的气焰,他用手指着桌面,仿佛整片江湖就隐藏在其中,“非也,这个人不能是我,而是你。”
“我?”薛银序看着皇甫恢雨,不知所措。
皇甫恢雨点点头,确认她没说错,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笑意,仿若琉璃之花,他那略显漫不经心的态度,却让薛银序感到他的话语如同钢铁般坚定。
“没错,唯有你,才能胜任盟主之位。换成其他任何人,都如无源之水,难以达到预期的效果。而你,恰似黎明后的曙光,只有你才能坐上这把交椅,一呼百应,吸纳志同道合者。而我,皇甫恢雨虽不才,但愿成为你的先行者,第一个坚定地拥护你!”
“可是我不会武功,又才疏学浅,怎能服众,只怕,只怕在江湖上丢人现眼。”
“家父曾经对我讲过,无论是一个好的君王还是一个能够服众让所有人拼命效力的人,不在于武功和才学的高低,而在于他如何慧眼识人,用人,判断形势以及采取怎样的策略。说到底仅仅需要在相对应的形势面前做出选择即可。君王如此,盟主亦如此。在内任用贤达之人出谋划策,在外凭借骁勇善战之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将无敌于天下。”
薛银序虽然心里没底,但在皇甫恢雨的劝说下已有些动摇,“可…只怕事情闹大了,会成为抒浪台的眼中钉。”
“这个你多虑了,我们的目标肯定是抒浪台背后的冯祯、贾驱邪等人,早晚会有针锋相对的一天,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况且过去的碎盟已经不复存在,他们的注意力肯定又回到乌霞屿这些人身上,我们需要赶紧趁机起势,在一方还未陷入困境之时,杀入江湖,震醒世人,将这天下搅动一番风云。”说到最后皇甫恢雨气势昂扬,这一番演说成功在薛银序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聊至深夜,这件事就此定下来。
二人商定,来年钧城再见,再定大事,此时已是自新年卫薛分别之后有三月之余。
天还未亮,皇甫恢雨便匆匆启程向木峨城赶去。
自那一晚起,薛银序的心思便一直被重建碎盟缠绕着,未来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总要做些准备,虽然皇甫恢雨口口声声说武功并不重要,可万一仇人相见,自己到时苦于动不了手,就算能够临时抱佛脚,终究也来不及了,她时常向房璐云打听这天下最高超的武功在哪里,用什么样方式才能最快学会,等等此种问题。
房璐云知道她报仇心切,也不瞒着她,说远在苦寒之地天干山连授派的玄柱宫有一号称“北圣”的张儋,天下人以向其学得一招半式为荣,即使得不到他的指点,就算见一面,也能够足慰平生,若是拜入门下成为亲传弟子更是难得一见,北圣百余岁高龄也仅有四位亲传弟子,这些弟子不常在江湖走动,事迹甚少,连授派又地处偏远,故而隐匿于江湖视野之外,不过偶有人上玄柱宫挑战以求北圣一面,大多人还未摸上玄柱宫的阶梯就已经饮恨而归,更别说一览玄柱之巅的景色了。
不管结果怎样,薛银序决定上连授派玄柱宫一试其深浅,他向房璐云坦明不想随她去乌霞屿,另外皇甫恢雨的善意提醒,根据他的所见所闻,深感乌霞屿各种势力暗流涌动,更要万分小心,一旦登岛,若遇不测就难以脱身。
她将心中想法讲给柳心泄、令狐咏荇等人听,二人均感到难以置信。
柳心泄在山隐关受了重伤,亟待疗愈。而令狐咏荇与令狐薰姑侄相见,急续亲情,二人都无法离开乌霞屿。
程霭、年霓、岑滋、三常四个孩童年龄还小,也只得暂时待在令狐咏荇身边,有房璐云、令狐薰的额外照顾,其他人也不会找这几个孩子的麻烦。
只有叶榆毫无挂碍,况且她一直跟随薛银序寸步不离。几人商量来商量去,迟疑未决,未能作出良策,以至于房璐云焦急催促几人登船。
薛银序忆起卫沧寒尚在之时,二人不会因如何抉择而烦忧,他每每作出决定,从不过度思虑,如此快速的做出决定,能够将琐碎繁杂之事化繁为简。倘若要做,定然有个无可辩驳的缘由居于至上之位。“若是卫郎你,会如何抉择?墨山大师姐陆龙雪之死,于你心中留下深痕。若亡者是我,想必你定会竭尽所能为我复仇,但凡有一丝希望,断不会轻言放弃。”薛银序在心底高呼,然而最终,他仍是在乌霞屿前向北奔去,与之一路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