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沧寒瞅了瞅月青鹜,一脸不解,“熊厥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小声问道。
月青鹜清了清嗓子,“江菱姑娘的母亲是长觉郡有名的望族,据我所知,熊厥见了她也要下跪,故而他说他的辈分不比她小多少,雪申人对尊长排序很有讲究,要求也比较严苛,他们以同一个祖先开始往下论,一代人是一代人,不像我们阈姜人,三代之外就不会再有那么严格的界限。现在看来,这熊家的姑娘也要小她一个辈分。”
“你们熊家这么大的喜事,怎能少得了我们两家。”熊厥刚拿起第三碗酒,就听见门外有个声音高声叫道。
酒刚到嘴边,熊厥瞬间便没了兴致,“是谁在外面吵闹?”
“回老爷,是井家的二小姐和蓝家少主。”门口一个小厮回复。
“你们不得无礼,让他们进来。”熊厥皱着眉头,半端着手中的酒碗,不知如何处置。
小厮应声答道,唯唯诺诺的领进来两男一女,其中一人唐林认得,正是前几日抓走他和杨天麟的晓风逸,杨天麟努了努嘴示意他看过去,吓得唐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随后两人目光一直呆滞在晓风逸身上。
月青鹜看出来两人表情有些不对劲,他不知二人曾在天华城中有过那样的经历,
晓风逸先是寒暄两句,祝贺新禧,随后退了出来,眼光向周围一扫,锁定了唐林和杨天麟二人,向着他们那张桌子走了过来。
“二位壮士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包涵。”晓风逸来到二人面前,弯下腰,做了个赔礼的架势。
唐林睁大了眼睛,与杨天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呃...”
“若是壮士先前表明是幽兰剑阁的身份,晓风逸是断然不敢...”趁着晓风逸还未说完这句话,唐林赶忙向他使了一个眼神,晓风逸瞥了眼一边月青鹜期待的眼神,没有再说下去。
“不敢怎样?你们两个在天华城都干了什么?”月青鹜一脸疑惑,对着杨天麟质问道。
“啊,月阁主不要误会,在下的意思是,早就应该好好款待二位壮士,不敢怠慢了。如今,既然在此遇见阁主大人,就请赏个脸面,让晓风逸好好招待一下。”晓风逸话锋突然一转。
“好说好说,以后有的是时间。”月青鹜请他在这张桌子上坐下,眼神重新回到另外的一男一女身上。
熊厥并没有很在意晓风逸,整个定平院都唯他马首是瞻,即使是大将军平完,也要对他敬让三分。
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井青苔和蓝停云身上,从未离开。
晓风逸离开半晌,蓝停云才开口说道:“熊大人似乎是忘了昔日我们四家的情谊,如今觅得佳婿,这样的大喜之事,怎能不告知我们,哈哈哈,不过想一想也有道理,毕竟我们这三家如今都是些落魄氏族,与我们为伍显然会丢了脸面。熊大人,且莫要生气,我们也不是气量狭小之人,此次前来也送上我们两家的贺礼,都已放在院内,还请熊大人不要嫌弃。”
熊厥脸色一黑,却还是拦住想要上前质问的熊夫人,对着眼前的刀江菱、井青苔、蓝停云说道:“熊某有愧于四大世家,当自罚三碗以谢罪。”
熊厥二话不说,将手中酒碗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大声吩咐下人上来斟酒。
“好好的喜事,竟成了这般模样。”熊夫人在一旁也无可奈何,只能不断地发着牢骚。
蓝停云看着熊厥一股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情,内心的怒火渐渐平息,“好,停云当陪这三碗酒,从此以后,蓝氏便退出舞台,与尔等再无瓜葛。”
蓝停云刚端起酒碗往嘴里送,就被一只大手将酒碗抓了过去,他一愣神,想要责备何人如此无礼,却被那人的气势压了过去,只能哀声问道:“你是谁?”
“四大世家好不容易才连在一起,怎能说分就分,经过我同意了吗?”说话之人松开手摔掉酒碗,哗啦一声,酒撒了一地,同时那一身的铁链琅琅作响,无人敢靠近。
熊厥一眼就看出他身手不凡,却还保持一脸镇定,劝说道:“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事,还请这位高人不要插手为好。”
范约嘿嘿一笑,转向熊厥说道:“你也不认得我是谁了吗?”
“阁下你是?”熊厥仔细朝着范约脸上看了看,左手摩挲着下巴,丝毫看不出什么,只能皱起眉头摇了摇脑袋。
“你看不出来也正常,我也就不卖这个关子了,我便是你们推举的家主,黑髡。”
熊厥一听,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轻声一笑,“阁下真是说笑了,二十多年前,黑髡早已消失于江湖,传言他被贾光捉去铅国,实际上早已不在人世,况且阁下的样貌与黑髡差异颇大,个头也比他老人家矮了不少,不说这年龄看起来比之二十年前还要年轻一点,若你说是他,除非削骨才能做到吧。”
蓝停云起初还有些相信,毕竟二十年前他尚在襁褓,从未见过黑髡,但听到熊厥详明原委,摇了摇,心想,此人定是想要冒充的骗子,顿时心生厌恶,“阁下冒充谁不好,却要冒充老家主,真是找错了人。”他狠狠的甩了甩湿漉漉的袖口。
“这位范前辈莫非真是冒充黑髡的身份?”月青鹜凑在卫沧寒耳边说道。
卫沧寒心中也不确定,缓缓摇了摇头,月青鹜不明白他这摇头的意思是确定她的话还是否认。
月青鸢却说:“熊大人的话也有道理,但他的武功不像假的,莫非他是黑髡的弟子?”
她这一说,被晓风逸听到,晓风逸随口朝着范约大喊:“你若是他的弟子,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没错,你说是,便是了。”范约懒得计较这些,他也有些后悔方才的一时冲动。
“幽兰剑阁真是卧虎藏龙,黑髡的弟子竟然也在他们麾下。”所有人都对月青鹜刮目相看,熊厥的态度也不敢怠慢,对幽兰剑阁很是恭敬,不敢得罪,他只想早些结束这场闹剧。
“井、熊、刀、蓝四大世家本是同气连枝,不曾想如今是这等下场。”范约叹了口气,他端起一个空碗,对着四人说道:“师父的确已经死去多年,若他还活着,他也不想看到四大世家分崩离析。”
“时过境迁,每个家族都有各自的选择,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一点我想你师傅应该也会看得开。”熊厥安慰他说道。
范约将空碗斟满,“好吧,我代师父喝了这碗酒,希望他老人家泉下有知。”